一个黑脸吊眉的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会鹰刀,一脸不爽的样子,将手伸了过来,道:“进城卖柴吗?意思意思三个铜子好了。”
鹰刀一愣,难道还要缴费进城?钱不是没有,但都藏在柴里,身上却是半个铜子也没有。无奈之下,唯有嘶哑著嗓子,手指乱比划一通,装成是哑巴。他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一开口,外地的口音很容易便会被人听得出来,这样就露馅了。
那大汉皱著眉毛道:“怎麽?没钱?那就别进城了。”
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见了道:“胡老三,看他就是个穷小子进城卖柴的,那一担柴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他又是个哑巴,你就是做善事,放他进去罢。”
被称作胡老三的黑脸大汉扭头道:“我们在这大热天的被派来做这等苦差事,若再不乘机弄两个钱花花,也对不起自己呀?”说著,转头对著鹰刀恶狠狠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钱?没钱的话就给我闪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发财!”
胡老三大手一伸,往鹰刀肩上推来。
鹰刀在肚子里将胡老三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之後,只能哀叹一声,装作丝毫不懂武功的样子,被胡老三推至一边。
他妈的辣块妈妈大西瓜,我好好的乔装计划居然被这个假公济私的胡老三给破坏了,难道要半夜爬城墙才能过得了这巴东城吗?鹰刀瞄了眼高耸入云的城墙,立即意识到困难的地方。且不说鹰刀从战雨刀下逃生,跳下高达十几丈的悬崖时,受水面大力冲击造成的内伤尚未完全恢复,便是他身体状况良好,面对这种高度的城墙也是无可奈何。因此,这个计划基本上是行不通的。但如果说,一个肩上只有价值十个铜子干柴的樵夫会花费三个铜子换取进城卖柴的机会,这种事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因为它太不合理了。故而,鹰刀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就在鹰刀一咬牙,拼著暴露身份想要硬闯入城之时,胡老三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居然同意放行了。
胡老三笑嘻嘻道:“喂,臭小子!我说你呢,东张西望的干什麽?今天大爷我心情好,就放你进去罢!”
鹰刀虽然惊异於胡老三态度的转变,但他依然勤恳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点头哈腰的向前走去。可就在经过胡老三身旁时,他悲哀地发现“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颠仆不灭的道理果然是反应人性的至理名言。
胡老三正悄悄地伸出他的长腿,脸上却堆满著慈祥的笑容。他满心希望著鹰刀这个乡下傻小子能迷惑於自己慈祥善意的笑容而忽略脚下潜藏著的恶意戏弄。钱,看来是刮不到了,但好歹也要耍一耍眼前这个小子,这也是一种享受啊!可以肯定的,这才是胡老三的内心独白。或许,在他的心里,这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乐趣比那三个铜子更能满足他的心理。
在一瞬间,鹰刀的内心交换著两种想法:一,象个傻子一样被胡老三这个典型的恶棍耍著玩;二,即使暴露身份也要将胡老三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最後,当他脑中闪过以“胯下之辱”的典故而扬名古今中外的韩信的光辉形象时,“百忍成金”、“忍耐是传统美德”之类的金玉良言使得我们的鹰大公子下定了决心。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含著热泪,以一种悲壮的气势在胡老三的臭脚丫上一绊,直直往地上摔去。
在许多年以後,当鹰刀以一种沈重的心情向著他的妻妾们讲述这一段经历时,他说:“我之所以坚决地走向争霸江湖这条艰难的道路,、建立了如今这不世功勋,正是因为当时我被胡老三这麽一摔。我当时想的不是自己受辱,而是想到了那些被武林人士骑在头上的那些贫苦而善良的百姓。当时的武林实在是太过黑暗了,平民百姓如同鱼肉,任意被其宰割。於是,我善良和爱打抱不平的天性激发起我的雄心──我,鹰刀,要铲除这种丑恶的现象,我要重新整顿武林秩序,我要还给这些久受压迫的人们一个光明的世界!”
对於鹰刀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话,他的妻妾们反应不一,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以下三种:不明究竟、一味搞个人崇拜、纯真可爱形的,如若儿等人,为鹰刀远大的志向和宽广博爱的胸襟所倾倒,眼中放射出陶醉的光芒;深知底细、但温柔缱绻、不愿夫君难堪的,如楚灵等人只是偷偷在私底下劝告鹰刀:“如果这就是明天拿到武林大会上去作发言的发言稿,我建议相公您把这个写稿子的人丢到臭水沟里去!”;而连鹰刀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如蒙彩衣,她在嗤之以鼻之後,索性抱著儿子,坏坏地挑唆儿子撒一泡尿在鹰刀的头上:“儿子呀儿子,你老爹的脑袋坏了,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努力地撒一泡尿在他的头上,让他清醒清醒吧!啊?撒不出来?我再给你多喂些奶。”
当然,这都是後话了,至於当时鹰刀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因为他本人一直不愿意透露,其他人当然不会知道了。不过,自此以後,鹰刀对皮肤黑黑的、眉毛有点往下吊这种颇似胡老三长相的人往往先入为主地没有好感,这一点却是众所周知的。
鹰刀身子以一种蠢笨的姿式向地上摔去,肩上的柴担自然也会向前飞,在落地之後,原本捆绑得颇为结实的干柴已然散架了。
在围观众人的哄笑声中,鹰刀愤怒地眼中要喷出火来。他不是愤怒围观人群没有良善之心,以一种丑恶的心态取笑自己的笨拙,他愤怒的是,散架的材堆之中,大夏龙雀刀的刀柄已经露了出来。虽然,现在人们的目光大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许不会注意到散架的柴堆,但时间一长,柴中的秘密便会被人发现了,而自己是在扮演一个蠢笨的穷小子,如果迅捷地起身去掩饰柴堆,这种动作落在武林中人眼中,一下就会被识破。那麽,之前所辛苦的一切以及所忍受的耻辱就付之流水了。这才是鹰刀真正愤怒的原因。
鹰刀内心虽然焦急,但从地上爬起的动作却仍然要装模作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侥幸”是支持他这麽做的唯一理由。他希望,在自己慢腾腾地起身之後,能毫不引人注意地将大夏龙雀刀的刀柄塞回柴堆之中,尽管能做成这件事的机会并不大,可已经牺牲这麽多了,在彻底暴露之前,实在没有理由不进行下去。
人,究竟有多坏?鹰刀不是很清楚。但胡老三接著的动作至少使得鹰刀多多少少对人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胡老三得意於自己的杰作,心中掠过一阵阵快感,为了使这种快感延续下去,他狞笑著一脚向鹰刀的背上踢去。对於他来说,像鹰刀这种可怜的小人物生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为了忍受自己的欺压和侮辱的。这是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贯常思维,也正是这种思维造就了这个世上所有的悲惨之事。
鹰刀自然了解胡老三的想法。他内心狂喊:“来吧!来踢我呀!”他下定决心,只要胡老三的脚尖一沾上自己的衣襟,他也就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他要这只脚永远和胡老三的身体告别!无论什麽人,即使是这世上最低贱的人,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鹰刀早已厌烦了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脚尖飞快地踢来,鹰刀吐气凝神,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紧张起来,蕴涵著一种巨大的力量。
“喂!你这样不好吧!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一把稚嫩娇美的声音响起。只见人群中一个锦衣童子叫嚷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却是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年。之所以用“美若天仙”这个形容词是因为她虽然扮作男装,但鹰刀却知道此人实在是个具有出尘之姿的绝世大美女。这完全是出於鹰刀这“好色之男”的超敏锐嗅觉。在肯定白衣少年是个女人之後,那童子太过恬美的嗓音也就不足为奇了──也是个女孩子无疑。
胡老三一愣,将踢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本要恶形恶状的回应眼前这个无礼的小童,但显然被身边人劝止,毕竟,光看白衣少年卓然不群的超人气质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轻易惹得起的。於是,他讪讪地转过身子大声喝骂著周围的人群:“看什麽看?都给我散开!老老实实交了钱再进城!”
说完,他不再理会鹰刀,继续他的赚钱大计。
鹰刀放松下来。在他跌跌撞撞地起身之余,他发现那白衣少年已慢步经过柴堆向他走来。有个大美女走到自己的面前本是件令人愉快的美事,但鹰刀见到那白衣少年在经过柴堆之後,大夏龙雀刀的刀柄便消失无踪时,脸色变得极端地难看。
唉,究竟还是被人发现了。鹰刀在心里哀叹一声。
那白衣少年走到鹰刀面前,亲切的问候:“这位大哥,你没什麽事吧?”其嗓音之恬美、态度之温和简直令围观人群感动不已,但只有鹰刀才见到她衣袖之下一支白皙修长的手指冲著鹰刀轻轻地勾了勾。
真是令人气馁且无法拒绝地邀请啊!
鹰刀在恼怒地捆绑好散架的柴堆之後,如一只待宰的猪一样无可奈何地跟随在白衣少年身後入城而去,尽管走在前面的“屠夫”身姿曼妙、丰姿绰约。
鹰刀注目於白衣少年那一身华丽衣裳无法遮掩的细腰美臀,心中恶狠狠地想:“若不能在她上留下我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