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同看着问:“你不累么?”
大姑娘羞涩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就低下头推着磨子不再看这边了。
那个汉子还一个劲用眼睛打量着他,又伸出头去看他的马,笑嘻嘻地道:“先生你是骑马,刚才过去的那个是骑驴!”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张大了眼睛问:“是穿一身黑衣服的小伙子是不是?”
汉子点头怔道:“不错,他过去可有一会儿了。”
万斯同咬了一下牙,心说:“好呀!我看你怎么跑?”想着把那已经凉了的豆浆几大口喝下去了,由身上摸了个制钱,往灶上一放,说声“谢谢”扭身就走。
那个汉子追出来,笑道:“我们不要钱!”
万斯同也不理他,当下心中所想的,只是能尽快地追到那个骑驴的少女,把地图给抢过来。
他扳鞍上马,抖动缰绳,这匹马嗒嗒嗒直向前疾驰而去。
晨鸡这时陆续地发出了啼声,天空中兀自悬着半轮银月,此情此景,可真有点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了。
马行如风,在这荒芜无人的野地里,晨风吹过来,带着很清新的泥土气息。
前行约五里左右,地势渐高,虽仍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伸下去,可是道上却生着过膝的野草,草色青黄不一,看来更为荒芜。
忽然,正前方传来了几声清晰的晨钟之声,按说天已经亮了,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昏昏的,阴阴的。
万斯同为这几声钟声惊愕住了,他暗喜道:“莫非这钟响的地方,就是乾元寺么?”
这一条道路他在昨日白天,早已经详细地打听过了,而且确知在靠近乱石岗的地方,有一处寺院,院名乾元,这些在他绘的那张图谱上,都已经标注得很清楚。
他欣悦地带过了马头,一路放缰直行,展望在他眼前的是如云的冈阜,萎黄的野草,而这些枯黄的野草尖上,却遍洒着一滴滴晶莹的露水。
这时候,他发现到,路途已经没有那么难走了,地上的乱草,似为人都砍削平了,而且铺上了黄黄的一层细沙,除了佛门子弟,大概不会有其他的人,有这么好的心来清除道路的。
马蹄在细平的沙面上,留下了显著的痕迹,万斯同无意凝视着地面,可是却为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痕迹,那是一些有规律的驴蹄子印。
这一点他是可以确信的,因为驴子的足迹要比马小得多,一朵朵很像梅花。
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左手紧紧地抓紧了马缰,右手却情不自禁地触到了束在腰上的剑柄。
他知道只要是循着这些蹄迹追下去,不难会追到那女扮男装的小贼,他恨透她了。
眼前的沙道渐渐宽了,树林也较前路稀少得多,由前路的树林空隙中,隐约地看到了一处高大的寺墙,是用红色的砖围起来的。
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和尚,正用大扫帚在弯腰扫着地,那些蹄痕,到此为止,因为再过去,都为他用扫把给扫掉了。
万斯同不得不把马勒住,他感到大失所望。
和尚直起腰,惊奇地看着他,道:“我说呢!原来是你骑着马来回地走呀!”
斯同在马上抱了抱拳道:“请问师父,这地方是乱石岗么?前面那个庙,是叫乾元寺么?”
和尚翻了下眼皮道:“不错呀!施主你是找谁呀?”
万斯同笑了笑说:“我不找谁,只是路过此地。”
和尚用手指了一下万斯同来处道:“看这些蹄印子!”说着又弯下腰,继续地用扫把去扫地。
扫了几下,又直起腰,皱着眉道:“我说这位施主,如果你没有事,最好不要在这沙道上跑来跑去,老方丈说明后天有位大法师南巡,这条路上要扫净,不许留下一个脚印,昨天今天,光扫地我就扫了十来次,都是牲口的蹄印子。”说着又指一下地道:
“你看看。”
万斯同怔道:“谁跑来跑去?这条路,我还是第一次来。”
和尚眯着眼,一面指着他的马,意似不信,问:“那怎么会有这么些个蹄印子?这里很少有人来的。”
万斯同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禁动了一下,当时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知道?”
说着一抖缰绳,这匹马就得得地扬动蹄子,直向前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