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要和戚洲睡在一个房间里呢,戚洲不仅会爬上自己的床,他还抱自己,还会亲人,他还会说爱。
正想着,杨屿的旁边就多了个人。
“啊,啵走。”戚洲乖乖地脱了军靴,又脱掉了袜子,动作迅速地爬上床,笔直地躺在杨屿身边了。他的动作从来都不是小心翼翼,他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比现在,他想和杨屿躺在一起,就不管杨屿现在有没有这个心情。
在他认知里,上一次两个人一起睡觉了,以后就可以一直睡。现在两个人是室友,那么就应该睡一张床。
听不见和没法交流的世界,太孤单,爸爸给了他一切,却没法给他正常的听力和说话的能力。所以戚洲不爱来军校上课,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玩玩具,也不要来。
来了又有什么用?看着周围的同伴大声说话,看着他们的嘴巴快速张开又闭合,戚洲也只能看着。
上课的时候,指导员说话时自己就跟不上进度了,只有那些需要看幻灯片的课程让戚洲感兴趣。他喜欢看字,看漂亮的字一个接一个从幻灯片的下方出现,再消失,看着几百年前的人类如何生活,看看那时候的地球有多美丽。
可是一旦下了课,所有的美丽戛然终止,自己又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没有文字,自己的世界就消失了。
现在,他和杨屿贴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开始发觉,自己不再是整个世界的旁观者。杨屿的任何反应都那么激动,仿佛情绪上开了增幅器,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会发狂。
就是因为他发狂才戴上口罩。可是他的情绪太有感染力,每一次,戚洲都能感觉到。
“你不要过来。”可是杨屿只觉得戚洲烦,还粘人,还特别爱搂搂抱抱。想起他刚才忽然亲自己的那一下,杨屿浑身难受,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基地由金属组成,好像也改变了每个人的身体构造,将心脏换成了钢铁。只有等级制度和绝对服从,可是杨屿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制定了等级,最后又要服从谁的命令。
戚斯年都那么高的地位了,他还不是不得不听从更高一层的命令?
大家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在末世里生活已经足够艰苦,谁也不知道地球会不会停转,狂风暴什么时候会再来。如果狂风暴的等级增大,穹顶能否支撑得住……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确定明天是否还能活着的世界里,戚洲打破了杨屿的认知。
他就像不属于这里的人一样,轻而易举地,说出了那个字。
没有谁这么粘人的,大家从5岁开始进入军校学习,从小的认知就是长大了要为基地做贡献,为了伟大的胜利。可戚洲不,他听不见指导员的话,所以那些条条框框从来没进入过他的大脑。
一想到刚才被亲了,杨屿就拼命擦额头。
“啵啵,啵擦。”戚洲想说不擦,不擦,自己又不脏,亲一下又怎么了。小时候天天抱着爸爸亲呢,也没见过爸爸擦脸。他又用手去抓杨屿的的手,没想到一下子被甩开了。
甩开的力度,特别大,像是要把他从床上甩下去。
“听不懂你说什么。”杨屿确实是想把他推下去,没想到一伸胳膊,自己的小臂竟然被抱住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戚洲,这人不仅听不懂人话,还总是搞错自己的意思。
“我是要推你下去,又不是让你抱我。”杨屿又试着推了两下,结果戚洲抱得更紧了,他又挣脱不开,只好就这么算了。两个人一起躺着的时候,这张床就没有那么宽敞了,身体的接触面增大,杨屿不仅热了,喉咙还渴得要命。
要是能有水喝就好了,杨屿刚这么一想,一个金属水壶,忽然递到了他的手里。
“水……水,水。”戚洲的发音很奇怪,也不标准,把刚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壶交给了杨屿。
杨屿又盯着这个水壶看了几秒,没想到他刚才竟然是去拿这个,既然拿来了就喝吧。于是他拧开水壶的盖子,快速拉下口罩往自己嘴里倒,随着每一次喉结滑动都有液体咽下,但也有不少顺着他的脸流了出去,流到脖子上,弄湿了领口。
他喝水的时候,戚洲就躺在旁边看着。
等到水壶被喝光,杨屿将它往地上一扔。他静悄悄地回过头,就看到戚洲正在看自己。于是他飞快地转回来,冷漠地看向落地窗外的假花和假草皮,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去,结果又和戚洲的眼神撞上。
“你总是看我干什么?”杨屿又转过来了,说完之后,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准备好的本子。
这个本子一定是军校准备的,他们知道戚洲全靠写字交流。
于是,杨屿拿起旁边的笔,沾了水的手将纸张弄湿,他飞快地写字。
本子递过来的那一刻,戚洲高兴地坐了起来,这是他唯一习惯的交流方式,杨屿终于和自己说话了。可是看到本子上的字,眼神里的亮光非常迅速地暗了下去,回避似的躲了躲,但最终还是给杨屿回了话。
等杨屿再接过本子,看到的答案果然和猜想的一模一样。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有人要杀我,在宿舍里朝我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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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屿: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为什么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