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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第3页)

萧朔道:我也才知道,开封府虽然秉公执法,编出一个全然合律法又不讲道理的案子,竟也只要一炷香的工夫。

云琅一时竟不知该质问哪一句,按着胸口,稍觉欣慰:你还知道不讲理

我讲理做什么?

萧朔平静道:道理无用,我要的是你。

云琅今夜总觉他话中有话,听见这一句,更不知该如何接,蹙了蹙眉抬头。

萧朔静了一刻,伸手解开包袱,拿出那一枚琰王府印,递在云琅面前。

给我做什么?

云琅愣了半晌,把印推回去,笑了下:拿去收好,省得回头再丢。若叫天英给设法偷了,就没今日这么好找了

琰王印。萧朔道,浩荡百川。

云琅话头一顿,身侧的手微微攥了下。

这枚印送来时,右角便有一处裂痕。

萧朔垂眸,将印放在一旁:先帝同我说,是玉质天然有裂,太过细微,刻时未曾发觉,沾了印泥才渗出裂痕只这一枚,叫我将就着用。

云琅就知道他多半听见了这几句,攥了攥拳,低声道:先帝好生小气

萧朔问:疼么?

云琅眼底倏而一颤,静坐良久,侧过头笑了笑。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承认这个。

哪怕是当初叫景王提起了先皇后,参知政事还了玉麒麟,萧朔再设法问,也总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朝堂权谋纷争,步步皆是有形刀剑,萧朔不容分说,已拦在了他身前。

无形的、往心上割的刀子,但凡他能挡上一挡,便分毫不想叫萧小王爷受。

云琅坐在榻上,看着地上的飞蝗石飞蝗石与飞蝗石,没绷住乐了下,闭了闭眼睛。

当年。

当年端王殁后,萧朔受封琰王。云琅困在文德殿里养伤,不由分说,硬抢了刻琰王府大印的差事。

他其实不会刻什么印,凭着手上练暗器磨出的功夫准头,临时抱佛脚,埋头学了几日。

说印是他刻的,其实大头也都是将作监玉雕匠人的功劳。云琅只下手刻了那四个字,还不慎刻坏了几回。玉印尺寸不能改动,无法修平重来,备用的羊脂白玉糟蹋到只剩一块,终于出了一方成品。

那些天里,云琅一个人坐在榻上,对着一方印,不眠不休刻了整整三日,刻出最后一个川字。

云琅将纸递出去,同先帝交代这四个字的出处时,写了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以表旷达豪迈、吞吐风云之意。

可这一首词按声韵词律,其实本不该这么断,浩荡百川该是前一句的收尾。

原本完整的那一句,云琅写了数次,终归作废,付之一炬。

萧朔慢慢道: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云琅想要笑笑,终归无以为继,抵着胸口隐痛处低低呼了口气。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你该见我胸中冰雪。

你该知我不辞冰雪。

不辞冰雪,敢热君心。

六年前,少年云琅坐在榻上,对着那一方终于刻好的白玉印,生生呛出心头血,一头栽倒。

白玉印磕在地上,撞裂了条缝,浸在血里,被他恍惚着抱紧,死死抱在胸口。

萧朔坐在他身前,身影隔住烛火,一动不动,静覆在云琅身上。

云琅阖着眼,低声抱怨:疼。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辛弃疾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西楼着意吟赏,何必问更筹?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纳兰容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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