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察觉到他动作,伸出手,不易察觉揽在云琅身后:不舒服?
没事。云琅呼了口气,有点累,歇歇就好。
萧朔凝注他一阵,朝送来热水的小二颔了下首,拿过搭在盆上的干净布巾,沾热水拧干了,替云琅拭过额间。
一整天的纵马奔驰,本就极耗体力。云琅原本已有些晃神,叫温热布巾一烫,伸手去接:我自己
只管歇着。
萧朔缓声:有我。
云琅肩背微微一颤,像是叫他哪个字无声戳了心,扯扯嘴角,闭上眼睛向后靠了靠。
大堂里吃菜饮酒的人不少,乱哄哄热闹成一团。
亲兵自从进了客栈,就自觉散落在他们这桌四周,看起来坐得随意,其实已将角落这一处围得密不透风,进退动静都能及时应对。
萧朔握着温热布巾,慢慢替云琅擦过脸,又在盆里浸过,将掌心手背也仔细擦净。
云琅的手指仍冰冷,叫他握着,微微发僵。
依旧是丝毫不曾放松的、勒缰持枪才有的力度。
我的确事先不知道,会有塌方山洪。
萧朔低声说了一句,将云琅的手握住,放缓力道慢慢揉搓:此事突然,你我既非能掐会算,也不曾常年研读地利水经,如何能事先算出来?
云琅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屈了下,偏了偏头,没出声。
萧朔看他睫根轻颤,心知此事在云琅心底远没过去,缓声道:此番能脱险,多亏你数年前便叫我养马,借你运气,才逢凶化吉。
云琅失笑:什么歪理
如何是歪理?
萧朔道:我次次逢凶化吉,死里逃生,皆是因为你。
云琅阖着眼,俊秀眼尾绷得微微一悸。
我说错了。萧朔改口,重伤里逃生。
云琅:
轻伤
萧朔从善如流,再改口:擦破皮里逃生。
云琅绷了半晌,终归绷不住乐出来,黑白分明甩他一把眼刀:我的亲兵讲笑话,莫非是小王爷言传身教的?
是。萧朔坦然受功,你的亲兵与我交易,我教他们哄你开心,他们便与我讲你在北疆的旧事。
云琅张了张嘴,愕然瞪圆了眼睛。
他万万想不到萧小王爷带着一身冷冽煞气同人做交易、教人讲笑话是个什么情形,更想不明白萧朔究竟哪儿来的这些工夫,竟还能在繁忙公事里挤出时间来听这个。
我记得
云琅心情复杂:出来之前,咱们依稀仿佛是在谋朝篡位
萧朔点点头,缓声道:所以你也总要容我缓口气,做些喜欢的事。
云琅一怔,看着萧朔无波无澜的平静神色,心底按不住地牵扯着,慢慢回握住了萧朔的手。
临近边塞,又是萧条空旷的军镇,饭菜做得分量十足。
一大盆炒茭白、两只涂满了蜂蜜的兔腿,一盘热腾腾的蒸饼,几乎已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