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泓垂着头:父皇,您如今已没有用处了。
皇上攥着龙椅的扶手,他周身的血像是已尽数冷凝,声音自极远的地方传回来:你们要做什么?
父皇,您只有死了,儿臣们才能活。
萧汜跪在后面,声音隐隐发着抖:如今萧朔已逼到眼前,难道还有得选吗?如今您只能保儿臣们了
皇上怔怔听着,提不起一丝力气,血气砰砰撞着耳鼓,耳畔一片尖锐轰鸣。
他看着眼前,叫血气撞得一片淡红的视野里,一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时却又恍惚,竟回到了先帝临终时。
他尚是皇子,带着脸上火辣辣的掌痕,跪在榻前。
如今情形,儿臣必须继位。他不敢去看先帝的目光,只低声道,父皇,您如今已没有用处了
光影破碎扭曲,一时是先帝殿内的苦涩药气,一时是御史台狱的逼人血腥。
他命人斩了舍命拦在乌台狱前的御史大夫,击昏了死命挣扎的御史中丞,将那一瓶毒药放在端王面前。
兄长,只有你死了,嫂嫂与侄儿才能活。
我才能活。
襄王势力已遍布朝野,谋逆乱国之心昭彰。我没得选,只能走这一步
皇上恍惚着,身体痉挛了下,一股血腥气涌上口鼻,洒在衣襟上。
金吾卫快步上前,将他扶住:皇上。
好。皇上唇畔尽是血,反倒笑起来,好,好。
他脸上一片惨白,双目反而血红,直直望着眼前的两个儿子,推开内侍,摇摇晃晃站起来:来。
萧泓叫他择人而噬般的杀气一慑,打了个哆嗦,有些迟疑。
学了朕的狼心狗肺、薄情狠毒,就连朕的胆量手腕一并学了!
皇上厉声:来!
萧泓慑得心惊胆战,发着抖上前,想要打开那装了索命毒药的玉瓶,胸腹间却忽然蔓开剧痛。
萧泓张了张嘴,茫然低头,看着贯穿胸腹的腰刀。
皇上抽了金吾卫腰间长刀,一刀捅穿了这个儿子,用力向回拔出来,看也不看,走向不远处的第二个。
萧汜吓得面如土色,踉跄滚着后退:父皇!父皇饶命!儿臣不敢了,儿臣
宫内一片混乱,金吾卫右将军常纪听见响动,匆匆进来,叫眼前情形惊得愕然瞪圆了眼,横鞘拦住已劈在萧汜眼前的滴血腰刀: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皇上放声大笑:该死!都该死!
金吾卫不可对皇上出刀,常纪只能拦得一下,未及回神,已被用力推开。
长刀狠狠迎面劈落,萧汜逃不及,圆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他眼中尚有惊恐慌乱,却已全说不出话,颤了颤,没了声息。
皇上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站定大笑:死,都该死,都该
他横刀就要自尽,刀刃才割破颈间皮肉,却已被常纪上前死死拦住。
放开!皇上双目赤红,朕知你也是他的人!你们全是他的人!你们不就是想要朕死么?朕自作自受,如今遭了报应,朕的儿子来杀朕!朕替你们将奸人都杀了,都杀了,不欠
常纪问:不欠什么?
皇上一颤,已近疯狂的眼中隐隐露出恐惧。
皇上,您罪行累累,咎由自取。
常纪神色仍是金吾卫右将军的恭顺,手上却牢牢拦住他的刀,垂了视线道:可端王不是,先帝也不是。
云少将军,琰王殿下。
常纪道:他们都是无罪之人。
皇上发着抖,涩声道:住口,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