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师,关于这只……狐狸?你知道什么吗?”杨抗怎么看都只是觉得视频里闪过的是一种白色的犬类动物,既可能是狗,也或许是猫,是狼也不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任老师却一口叫出这是狐狸?
“杨警官,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方在三十年前还没有建校的时候,叫什么名字?”任老师问,他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煞白。
“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那时候我爸妈刚刚在上海相恋,怎么会知道临杨这边的事?”杨抗摇头。
“那时候,这块地方叫狐仙岭。”任老师轻轻地念出那三个字,像是惧怕声音过高会惊醒什么藏在这三个字里的亡灵,“而我们的旧教学楼,则是建立在当初的狐仙庙上的,狐仙庙在特殊时期时期就被毁了,二十几年前建立旧教学楼后一直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可没想到现在,又看见了这只白狐狸。”
“为了这个案子,我还专门去市里的文献档案馆查了的,本市从前清到特殊时期前期,确实都一直流行着狐仙崇拜,狐仙在北方地区是很流行的胡黄白柳灰五种邪神之一,据说清朝时候还有人曾经祭献过十几具婴儿童男和处女,在特殊时期时期本市的狐仙崇拜被当成封建残余的典型批判,全市的狐仙庙宇、画像、雕塑被一概销毁,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彻底消除这股陋习……”宛如月在一边补充说。
“是临杨附近云溪村里那个八年前被破获的狐仙邪教吗?”杨抗想了想问道。
“你竟然还记得时间间隔这么久的案子?”宛如月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记得,是咱们的肖全志肖所长经常挂在嘴边的光荣事迹啊,他当这个所长快十年,这是唯一值得他吹嘘的算是大案子的事啊,一个从大城市里回来有点想法的农民,纠结起一群愚民愚妇,通过种种人造的所谓‘狐仙’显灵,谎称自己被狐仙附体,狐仙已经归来,又是搞祭拜仪式又是翻修狐仙庙的,据说差点还搞上了人命祭献,被肖所长集结十几个警察一锅端了,好像这事还上了新闻三十分呢,肖所长立了个二等功。”杨抗都可以把这段肖所长经常在饭局闲聊中提起的旧事倒背如流了。
“狐仙确实不能完全说它是封建迷信,它既然存在,还是真的有它的灵异之处的。”任老师突然说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诡异的往事,目光游离起来。
“我见到过狐仙,四十年前特殊时期的时候,我就是查抄这里狐仙庙的红卫兵之一。”任老师低声说。
“任老师,您都是三四十年的老党员了,这种话不能乱说啊,您以前不都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崔老师在一边小声提醒。
“我当然是唯物主义者,可我确实亲眼,亲眼看到过!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既然今天看到了这一幕,我就不得不和两位警察说一说此事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和三个女孩的失踪有很深的联系!我从来不相信鬼,如果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一定也是可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的,只是我们还没有能真正地认清它!”任老师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把一直藏在他心底的一个秘密吐露出来。
杨抗和宛如月对视一眼,去一边搬来三张椅子,四人都围着坐在一起,像是要开研讨会一样。
“洗耳恭听,我们应该永远对未知饱含着敬畏。”杨抗对着任老师点头。
“那是1976年6月26日的一天清晨,我们收到有人在举报,郊外的狐仙岭上又有人在祭拜狐仙……”任老师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思绪回到了四十年前……
那一天的阳光分外烈,十几个红卫兵小将坐在引擎难听的像是破锣的大卡车上,卡车迎着风飞驶,神采飞扬地年轻人们举着红宝书,穿着绿军装,袖章在阳光下闪耀,她们先唱《敬爱的毛主席》,再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又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带起来《黄河大合唱》……
16岁的任治国靠在车的边上,看着手上的红宝书,思绪早就不知道随着风飘到哪里去,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家一起唱着那些早就被唱烂的歌,今天大概又是一次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的批斗,先抓住一个典型,然后绕着他数落莫须有的罪行,然后拉出去游街,摆出喷气式,最后找个地方把他拳打脚踢一顿再义愤填膺地吐上一口唾沫,宣泄阶级的仇恨……
这种事情刚开始做,还很有热情,可是已经断断续续好几年,看到被批斗的人那些惊惶不安恐惧绝望失落的眼神,任治国也逐渐开始在内心问自己,他做的这些,真的是正义的吗?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仇恨要宣泄、罪恶要打击吗?
他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自己心中那些微秒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想法被他人知道,下一个被拉出去游街批斗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尽管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他最近在斗争运动中的“消极怠工”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前几天他还被“点名批评”了。
两侧的田野、天边的白云飞快地被卡车拉在后面,卡车逐渐驶出新修不久的大道,在泥泞不堪的盘山野路上颠簸着行进,红卫兵们都拿出棍棒刀叉,开始兴奋地嚎叫起来,两侧的古树越来越多,枝杈逐渐肆意生长的像是怪物的手臂,那些树影被山间的野风拂动,风凉飕飕地钻进任治国的破军服里,让他打了几个寒战。
“战友们!你看远处的硝烟,那是阶级斗争的前兆!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一切反动派,在群众的铁拳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精神抖擞地站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草叉,指向被山路尽头被无数老树环绕的狐仙岭,那里一片黑烟悠悠地飘向天空,无数黑色的乌鸦哇哇怪叫着像是乌云一样腾空。
“咔!”卡车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突然在道路上剧烈的抖动起来,车上的人左摇右晃,那个站起来的青年重心不稳,一个跟头摔下车去。
同时卡车的右轮泄了气,整辆车无力地又跑了几十米,停在路边,任开车的小将再怎么怒骂着踩油门,也不肯走一步了。
一群人蜂拥着从车上跳下来,跑向刚刚那个青年跌落的地方,那人正直直的躺在地上,没有声响。
医护女兵跑上去检查了一番,如释重负地说:
“只是轻伤,头上不知道砸到什么地方,稍微出了点血,没有大碍。”
几个人从卡车里找出个粗鄙的木头担架,批斗经常演变成武斗,出行的时候小将们都是预备了急救的东西的,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毛太祖都这么说过。
队伍里有人提议先回转去把这人送去疗伤,批斗可以明天再去,却立刻被好几个人批驳没有革命热情,而这个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的青年刚刚缓过神,嘴里还虚弱地喃喃:
“我没有事,我们先去扫除……狐仙岭的……牛鬼蛇神……”
最后是队伍里的小队长决定,先去狐仙岭,毕竟那里还是有个小村落的,批斗完了还可以找个老乡帮忙先把这人照顾起来。
他们也没有考虑,谁会接待他们这几个人见人怕神挡杀神的红卫兵小将。
而在众人中个子最矮,最不引人注意的任治国却悄悄走到道路边上刚刚那个青年摔下去的地方,愣愣地看向道路旁森林里密密麻麻及腰高的杂草深处……
一个头部是狐狸的脸,身体是矮胖人形的狐狸石像正静静地屹立在阴暗里,它大概也有半人高,穿戴着古代的衣冠,手上持着玉笏,那张看上去就阴险狡猾的狐狸头眼里闪着栩栩如生的寒光,嘴角挂着一丝邪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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