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围观的百姓们道:“大人又睡晚了。”、“这是他第九十九次摔交了,下次来没准就能看到第一百次。”、“老实说,俺觉得其实俺们涵天城的官服挺好看的,也就只有大人,可以把它穿得这么难看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那人爬起来坐到了官椅上,眯着眼睛说:“你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的?”
师爷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夜闯城主府邸。”
“啊对!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城主家去干吗?”
“如果我说我是去拜祭老城主的,大人你信吗?”毕妃纤打心里瞧不起他,故而成心刁难。
没想到那人竟很认真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倒是一片好心……”
话没说完,又被师爷打断:“大人,拜祭老城主不需要深夜偷偷摸摸地去。”
“啊对!你干吗不堂堂正正从大门投帖进去拜祭?”
“夜深三更,不好意思打搅太多人,不如自己进去的省事。”
眼看那糊涂官又要点头,师爷忙道:“那你为何去的不是灵堂,反而是新任城主大人的房间?”
毕妃纤想了想,道:“我对新城主慕名已久,所以去看看他是不是名不虚传。”
“啪!”该大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起了一片唏嘘声。
半晌后那官儿才爬起来,万分惊讶道:“你——仰慕——他?”
毕妃纤扬眉,“不可以吗?”
那官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正待开口,堂外一人匆匆奔进,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顿时面色大变,从椅上站起身来。
而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散开,让出条道来。只见一顶轿子停在路边,锦帘掀起处,一白袍男子款款走了出来。
淮素!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淮素,但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定——此人就是有涵天城第一智者、第一谋士之称的淮素!也只有淮素,才有这样俊逸脱俗的容颜,恬淡温雅的风华。
果然!那个昏官和师爷连忙迎了过去道:“总管大人怎会来此?快请上坐。”
淮素目光一转,落到毕妃纤身上。
“啊,总管大人,这个就是昨夜私闯……”
淮素挥手,止住二人的聒噪,走到毕妃纤面前微笑道:“淮素迎接来迟,还请姑娘恕罪。”
毕妃纤抿了抿唇道:“我昨天的确是私闯戴府了,也的确去了戴柯渐的房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依涵天城的律法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淮素依旧温文如水地笑道:“即使是个普通人,都未必见得会怎么处置,更何况是姑娘。姑娘是涵天城的贵客,亦是少主的新师,这涵天城又岂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身后那官儿和师爷都听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少女竟如此有来头。谁知毕妃纤脸上却半点喜色都没有,反而冷冷道:“像我这样一个监下囚,哪有资格做贵城主的老师。”
淮素解下左腕上系着的青巾,捂唇轻声咳嗽了几声,才道:“是我们的疏忽,误扣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毕妃纤凝望着他,从他的发根,看到他的指尖,缓缓道:“你……中了毒?”
淮素眼睛一亮,“看来姑娘颇得神机阁主真传,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妃纤反手为他搭脉,脸上疑云渐起:以脉相看,他不但中了某种很奇怪的毒,而且中的时间也已很久,起码在五年以上,若换了普通人早已死了,可他却还活着。
然而,身为涵天城的大总管,谁敢给他下毒?又为何外界一直没有这样的传闻?
淮素看出她的疑虑,趁机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跟我回府吧。”
毕妃纤本来也就只是摆摆架子,而今对他中毒一事的好奇胜过之前的委屈,扫一眼旁观的众人——的确不是谈话的地方,便点了点头。
淮素请她上轿,她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四个轿夫抬起轿,行走间竟平稳至极,一点颠簸都没有,显见武功不俗。
涵天城真的好奇怪,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一方面它戒备松散,官员昏庸散漫,毫无纪律可言;但另一方面,它对子民出奇地宽容,就拿刚才的开堂问审来说,其他地方哪有人敢这样调侃自己的父母官?而且连抬轿的轿夫都有这样的好武功,难怪涵天城在老城主戴茂孜在世时,被江湖人公认为是第一名城。
大约盏茶工夫后,轿子稳稳停下,淮素亲自掀帘相扶,毕妃纤风光无限地再度踏进戴府。到得议事厅,已有数人在那恭候,淮素一一代为引见,皆是城中位高权中之人,但独独不见戴柯渐的人影。
淮素解释道:“城主外出踏青了,要戌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