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悲风胡涂起来,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屠奉三道:“这要从整个时局说起,荆州一地,自三国时的孙权开始,已极受重视。所在孙权主吴之时,西土之任,无一非名臣宿将;每值荆州有事,必亲自处理,故孙吴一代,荆州形势稳固,对外能屡摧大敌,而内乱亦能迅速扳平。故有谓“三吴之命,悬于荆江”。
到晋室南渡,据旧吴之地,荆州仍是举足轻重,任荆州刺史者,等于统辖了半壁江山。可惜晋室对荆州事事猜防而不知自强,直至今天,始终无法挽回此外重之局。”
燕飞吁出一口气道:“屠兄识见高明,对荆州的分析非常透彻。”
刘裕点头道:“晋室既时刻感到荆州的威胁,所以对主荆州者,不问是非,必千方百计阻挠以败其事,所以桓温欲以荆州之资,北伐中原,结果无功而回。弄至既不能攘外,内亦不安。”
宋悲风道:“安公正是有见及此,所以建立北府兵以自强。”
屠奉三道:“问题在谢玄一去,北府兵却因内部权,争致陷于半瘫痪的状态。依目前的形势发展,最后能席卷南方者,肯定是桓玄的荆州军,所以我说聂天还聪明,因为他懂得挑选最有机会夺天下的人。桓玄放弃我而取我的死敌聂天还以代之,皆因聂天还的利用价值比我大。得聂天还之助,他可以轻易锁江,暂断建康与上游诸城的联系。杀我屠奉三,不但可以除去心腹之患,更可以讨好聂天还,向聂天还展示诚意。”
宋悲风终于明白,为何屠奉三说刘裕该到边荒集去,因为不看好北府兵的形势。他身为谢家旧臣,当然听得不是滋味,却又知屠奉三所说属实。
刘裕深吸一口气,道:“明白哩!现在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司马曜昨晚刚被人害死了。”
包括燕飞在内,人人色变。
刘裕把早间见过任青媞的情况详细道出,又解释了和她的关系,且没有隐瞒心佩的事。
其中的曲折离奇,以屠奉三的见多识广、江湖经验的丰富,也听得瞠目以对。
刘裕最后道:“所以我要先弄清楚屠兄的心意,方敢坦诚奉告。在心佩一事上,请屠兄代守秘密,因为牵涉到整个道门的斗争。”
屠奉三望望燕飞,又瞧瞧刘裕,道:“天下竟有如此异宝,燕兄因此被竺法庆算倒,但亦因此宝不但令边荒集避过大祸,更斩杀竺法庆,又使刘兄逃过任妖女的毒手。”
宋悲风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先弄清楚司马曜确已归天。”
刘裕道:“任青媞理该不会在此事上骗我,除非她并不指望我帮她取回心佩。”
屠奉三道:“她应是说真话,否则如刘兄查出司马曜未死,定会对她起疑,那她不只没有机会再暗算刘兄,连心佩也要失掉。”
燕飞道:“刘兄来寻我们时,有没有留意任青媞或会跟踪在后呢?”
刘裕露出个充满信心的笑容,双手环抱胸前欣然道:“跟踪的人是我而非她,我早猜到她不敢冒险追踪我,离开她的居处后,我躲在暗处,半刻钟后她便出门,还以种种手段想摆脱跟着她的人,那点小把戏当然难不倒我。
最后她到了外城区西市的一间杂货店,如我没有猜错,那该是两湖帮在建康的巢穴。”
燕飞和宋悲风交换个眼色,均感欣慰。
斩断与任青媞的暧昧关系,对刘裕是好事而非坏事,再不用和此妖女纠缠不清,且激起刘裕的斗志。
燕飞道:“你怀疑任青媞已投向桓玄的猜测非常合理,穿针引线者肯定是两湖帮,逍遥教和两湖帮一向关系密切。聂天还当日临阵退缩,正因孙恩杀死了任遥。”
屠奉三淡淡道:“我明白桓玄,他遇上任青媞便像蚂蚁遇上蜜糖,会是如胶似漆。”
又道:“刘兄从任青媞身上探测出来的情报,非常有用。桓玄是个非常懂得把握机会的人,现在南方已在他的掌握里,当不会放过乘虚而入夺取边荒集的机会。最吸引他的是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趁弥勒教溃不成军,建康军又需回防建康的当儿,进占边荒集,如此南北水陆运的庞大利益,将落进他的口袋裹去,南方还有能与他颉伉的人吗?”
燕飞等均听得倒抽凉气,桓玄将比司马道子难应付多了。
宋悲风不解道:“南方大乱即至,桓玄还有空去经略边荒集吗?”
屠奉三道:“他何须费神去理,只会令聂天还这头号走狗出马,派出像郝长亨般有身分地位,又能言善辩的人,凭着控制南方水道的优越条件,说服慕容垂和姚苌两方,改与他们合作。”
燕飞等的心直沉下去。
在边荒集目前的形势下,最能发挥作用的将是两湖帮。司马道子在司马曜驾崩后,能守着建康已相当不错,再没有余力兼顾阵脚未稳的边荒集。要知边荒集能否兴旺,靠的是南北的水陆路贸易,所以慕容垂和姚苌为自身的利益,不得不寻找新伙伴,而两湖帮便是最理想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