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站在原地,打量这少年,看他那挺拔瘦削的背影,虽然一身破烂,却始终有一种傲然骨气。这人必定不是小户人家出身。他说话得体,办事聪敏,能一眼看出那骨雕的作用。若与张赐事件无关,那这少年从前必定也是北地富贵之家,只是不知又遭遇了何种变故,沦落到这蜀中的偏远小镇作了乞丐。
陈秋娘思绪翻涌中,张府大门洞开,有个蓝衫的中年男子大步跨出来,身材魁梧,声音嘶哑,问:“何人替我外甥女送信来?”
“王管家,就是这小子。”先前那小厮指了指眼前的少年。
少年上前,略一欠身,又一次表明自己是他外甥女的邻居,同时将那信件和骨雕的信物都一并交给王管家。
王管家略略看了看信件与骨雕,便拱手施礼道:“多谢小哥,小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还没用早饭,请到府上用饭吧。”
“王管家客气了,我这来镇上一趟不容易,邻里还有别的事托我办,就不耽搁了。你外甥女病情紧急,还请尽快营救。”他一边说,一边施礼告辞。
陈秋娘见事情已顺利办好,只站在原地等那少年过来。虽说不知他目的,这到底是帮她办好的事,须要当面道谢的。
谁知那少年却并没有过来,反而往旁边另一条巷子跑去,虽一瘸一拐,但速度极快,倏然就拐过前面巷子拐,不见了人。
咦?这是啥节奏?陈秋娘愣住,站了片刻,嘟囔:张赐,无论结果如何,我可是尽力了。一切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不过,你千万要活着,老娘的戒指关乎幸福,你得要还啊。
她低声嘟囔着,便按照那少年先前所指的路往朱家去。
日光和暖,**镇人来人往,货郎们走街串巷,吆喝声不绝于耳。陈秋娘快步穿过了小巷拐入大街,按照少年所说,过了一座桥,便是到了朱府门前。
高墙灰瓦,朱漆大门,金灿灿的门环。陈秋娘走过去踮起脚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开门,问:“你找谁?”
陈秋娘对着小厮一笑,一边递了三枚铜钱,一边说:“劳烦小哥替我通报朱老太爷一声。就说柳村陈家来托人带口讯来说,过几日必定亲自上门送还信物,断不会误了大公子的姻缘之事。也请朱老太爷不必过分担心,让那些不入流的媚眼小人坏了朱府的大事。”
小厮一听,狐疑地看她一眼,说:“你是何人?”
“我是替柳村陈家捎口信的。陈家老太太叮嘱这关乎大公子的姻缘,关乎朱家的大事,所以,麻烦小哥务必要转告朱老太爷。”陈秋娘一边打拱作揖,一边用这话暗示这小厮:你这话要不通报了,误了你家主子的大事,你定然是担当不起的。
那小厮将那铜钱收入怀中,斜睨了她一眼,很不礼貌地说:“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然后,他“嘭”地关上了大门。
“这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本公子回来了么?”那门刚关上,陈秋娘就听见背后传来男子的呵斥,本就低沉的嗓音配上蜀中方言,更显出那声音浑浊。
第016章 绝色
那人斥责的是方才关门的小厮,他又自称本公子,那自然就该是朱家公子。莫非就是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朱文康?
也不知这朱文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朱家可以在陈家落魄就来退婚,而不是帮衬一把,这朱家是什么货色可想而知。一般来说,有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朱文康即便怎么出淤泥而不染,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的。
来,老娘就来相面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货色。
陈秋娘思绪翻飞之际,直接转身,便看到从右边巷口走过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位瘦削高挑,身高该有一米八,作公子哥打扮,一袭白里衬的衣衫,外面罩着一件淡青色纱衣,腰间束了一条绣工繁复的腰封,皂巾束发,宽阔的额头,眼睛颇小,在日光下微微眯起,简直像是被谁用刀在脸上划了一条缝而已。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半开着在手来无意识地拍打着,一脸的阴骘。
另一个男子走在他身后,比这公子哥矮一些,约莫一米七,做小厮打扮。但一头乌发未束,披拂在身上,顺带遮盖了半边脸。
这男人的穿着很违和,但更违和的却是灰布衣衫下那一张脸。就在方才,风吹起他的发,他略一转过来,陈秋娘顿时一惊:他那一张脸,肤色白皙,凤眼星眸,鼻梁高挺,唇形甚美,简直是人间绝色。
啧啧,宛如动漫里的人物,找不出一丝的不完美。在见到这人之前,陈秋娘从来不觉得这种只有漫画人物才会有的长相会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这是一张颠覆认知的脸,更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说是人间绝色,绝对不算夸张。
山野小镇,这样风华绝代的长相,却偏生是小厮打扮。这简直是逆天的违和啊。不过,最违和的不是小厮服与这张绝色脸,而是这美男子那张脸上的神色。那神色冷冽傲然,那眼神更像是世间万物全不在他眼里似的。
这是个充满违和感的男子,小厮打扮,却丝毫没有小厮下人的姿态,满身都是傲然。
“你发什么脾气。看不惯,打一顿,或撵出去自生自灭就是了。”那美男子冷冷地说,语气派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像是久居人上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