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从被扭起的一刻就尖声呼喊,嗓子真尖,像一种奇特的鸟儿。没有办法,只得用布条把他的嘴塞起来。直到关进一间屋子,塞紧嘴巴的布条仍未取下。
殷司令披一件深色披风来到了。他注视少年,亲手取下塞在嘴上的东西。少年啐了一口,殷弓的脸立刻蜡黄,狠狠一拍桌子:“你死定了!”
少年格格笑:“怕死的就不来你个狼窝!我是找自己男人来了,请告诉他一声吧!”
他说着刷一下摘了帽子,浓发搭下来。
殷弓哼一声:“剥了皮认得你骨头。你是交还血债来了。”
“我这辈子不欠谁的——更不欠你。你算哪一个?”
“你欠了支队的、黑马镇的、平原和山区民众的,都是血债。你问我?你和你妈最熟我了。你该知道我的名字。”
她斜眼看他,笑了。
“笑什么?”
“你长得可真丑。”
殷弓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仍旧笑:“长这么丑还神气?我要长你这么丑,早就不带兵了。你那张脸像捣蒜的杵子一样,落在我手里,一恶心就把你杀了。我杀人可多了。”
“我要让你游街示众,要你这条‘美女蛇’面对民众发抖,最后再枪毙你!”
她突然沉寂了。后来小声问:“就这么杀了?舍得吗?”
殷弓愤怒已极,跺跺脚走开。
飞脚和宁珂都分别审过“小河狸”,结论一致:匪女已无任何合作希望,她只求见一眼许予明;她这一次很可能是来劫持他走的!
三人统一的意见是:此人罪大恶极,绝不能饶恕;但考虑到目前敌我斗争形势的复杂性,可让其戴罪立功。如果合作的可能性不存在,尚可长期羁押,作为吸引麻脸三婶的“香饵”。他们都认为暂时不可让许予明知道,以免滋生不测。
最困难的是拘押。她吵闹不停,用最刻毒的语言咒骂看守。而所有人都得到叮嘱,不准对其动手动脚。伙食标准在连队平均水平之上,但“小河狸”仍嫌粗糙难咽,动不动就掀翻在地。午夜,她的尖叫能传出很远很远。
殷弓终于认为如此下去许予明很快就会知道,于是又把她转移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并增加了看守。
“小河狸”转移之后再也不进饮食,提出不见到许予明,她宁可饿死:“一支不讲信义的臭队伍!我是自寻来的,是远道来客,就这么糟践人。让你几个不得好死!”
宁珂主张先与许予明好好谈一次,然后再让他们见面——老许会处理好这一棘手难题,让“小河狸”就范。殷弓摇头,说如果许予明经受不住考验,造成的损失将难以预料!宁珂问有什么损失,老许总不会背叛支队吧!飞脚盯了宁珂一眼,连连吸烟。后来飞脚说:让我先与这臭娘们儿谈谈吧!
飞脚对“小河狸”说:许予明已经到省城开会去了,时间比较长;你最好忍一忍,忍一忍吧!先吃饭,余下事情他回来再商量,会让你满意的。
“小河狸”良久不语。后来她说:“你是说了算的人吗?你能做主,那好吧,我告诉你,我只等三天;三天之后,什么鬼话我也不听了。”
殷弓从未遇到此类难题。他几乎想不出什么办法。在宁珂的一再坚持下,第四天上他总算同意让许予明与“小河狸”见面了。
首先是殷弓与许予明谈话。许予明得知支队逮到了“小河狸”,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渗出。“这需要你有钢铁的意志,老许!”殷弓严厉地盯着他。许予明自语一般:“她虽然救了我的生命,但她是我们的敌人……”
许予明与“小河狸”见面时,两个看守跟在一旁。“小河狸”泪水哗哗淌下,怒喝两个战士:“滚!滚!”战士犹豫,许予明就说:“你们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