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莎应该是在第二天,或是又隔了一天之后,将米利·伯特带到我的起居室。
她说:“这是我小叔,休。休,这是伯特太太,她很好心要来帮我们的忙。”
“我们”指的不是个人,而是指保守党。
我看着特雷莎,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米利那双充满女性怜悯的温柔棕色眼睛已经开始同情我了。倘若我偶尔放任自己沉浸在自怜中,这种眼神就是最有益我身心的矫正物。面对米利眼中热切的同情,我毫无防卫。特雷莎很卑鄙地离开起居室。
米利在我身边坐下,准备打开话匣子。从自己的不自在与不加掩饰的痛苦中恢复后,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真的觉得,”她说,“我们一定要为选举尽一份心力。我恐怕做不了什么,我不够聪明,没办法去游说民众。但就像我和诺里斯太太说的,如果有教会的工作或是要发送传单,都可以交给我。我想到加布里埃尔少校那天在协会说到关于女人可以扮演的角色,说得真是太好了,这番话让我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实在太懒散。他真是一个非常棒的演讲者,你不觉得吗?噢,我忘了……我想你……”
她的不安令人蛮感动的。她丧气地看着我,我立即开口搭救她。
“我在军事训练厅听过他的第一场演讲,确实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
她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讽刺意味,忽然充满感情地说:“我觉得他好棒。”
“我们就是希望……呃……所有人都这么想。”
“他们也应该这么想。”米利说,“我是说……有这样的人代表圣卢,就完全不同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待过军队、打过仗的男人。当然啦,威尔布里厄姆先生也不错,但我总觉得这些社会主义者很奇怪,而且毕竟他不过是个学校老师之类的,看起来非常瘦弱,声音也很虚假,没有让人觉得他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我感兴趣地聆听这位选民的声音,并观察到加布里埃尔肯定做过一些事。
她满是热忱地说得脸都红了。
“我听说他是军队里最勇敢的人之一。他们说他可以获得好几个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除非米利只是出于个人的热情,否则加布里埃尔的宣传显然很成功。她双颊泛红,棕色眼睛闪耀着英雄崇拜的光芒,看起来很美。
“他和查特里斯太太一起来的,”她解释,“就是小狗被撞的那天。他人真好,对不对?他总是这么关心别人。”
“可能他很喜欢狗吧。”我说。
对米利而言,这样说有点太平凡了。
“不,”她说,“我想是因为他的人就是这么好,好到不可思议。他说话好自然,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感到很惭愧。我的意思是,我很惭愧还没有为这个目标尽过什么力。当然啦,我一向是投票给保守党的,但只是去投票根本不够,对不对?”
“这个嘛,”我说,“见仁见智啰。”
“所以我真的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就问卡斯雷克上尉我能做什么。我的时间真的很多,你知道的,伯特这么忙,除了手术以外整天都在外面,而且我也没有小孩。”
她棕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情。我替她感到难过,她是那种应该要有小孩的人,她会是个很好的妈妈。
当她抛下关于加布里埃尔的回想、并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的时候,她的脸依然笼罩在母性光辉中。
“你是在阿拉曼受伤的,对不对?”她说。
“不是,”我很愤怒地说,“是在哈罗路。”
“喔,”她吓了一跳,“可是加布里埃尔少校告诉我……”
“加布里埃尔是会这么说,”我说,“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别信。”
她不大确定地笑了笑,接受了一个她不大明白的笑话。
“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非常好。”她说,语气中充满鼓励。
“亲爱的伯特太太,我看起来不好,感觉也不好。”
她非常好心地说:“我真的感到很遗憾,诺里斯上尉。”
就在我快要杀人之前,门打开了,卡斯雷克和加布里埃尔走了进来。
加布里埃尔很会他拿手的那一套。他神采飞扬地走向米利。
“哈啰,伯特太太。你能来真好!真好!”
她看起来既开心又羞怯。
“喔,加布里埃尔少校,说真的,我想我没什么用处,但我想做点什么来帮帮忙。”
“你会帮上忙的,我们会让你好好工作。”他仍握着她的手,丑陋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魅力和吸引力,而且如果我都感觉到了,那么女人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笑出声,脸颊泛红。
“我会全力以赴。我们应该证明全国对丘吉尔先生是很忠心的,这很重要,不是吗?”
我可以告诉她,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对约翰·加布里埃尔忠诚,让他赢得绝对多数的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