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向前探身。“赛普在哪儿?”
凯西·霍恩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他不肯透露的一件事,还有赛普现在的化名,他也不肯说。不过是在北方某个地方,华盛顿奥林匹亚市[2]附近。皮勒在那儿看见过他,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说赛普没有发现他。”
“皮勒在这儿干什么?”我问。
“他就是在那儿被逮捕,送到莱温芙丝服刑的。你知道,一个老骗子总喜欢回到他栽跟头的地方看看。不过他现在在那儿没什么朋友。”
我又点了一支烟,倒了点儿酒。
“你说赛普已经出狱四年了。皮勒出来二十七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他都在干什么?”
凯西·霍恩睁大她那双陶瓷般的蓝眼睛,一脸痛惜。“也许你觉得他只进过一个监狱。”
“好吧,”我说。“他愿意跟我谈吗?我猜他想帮忙与保险公司的人打交道,万一真的有珍珠的话,赛普会交到皮勒手上,或者诸如此类的。是不是?”
凯西·霍恩叹了口气。“是的,他会跟你谈谈。他迫切地想跟你谈谈。他在害怕什么东西。你能现在就去吗?趁他晚上还没有吸得飘飘欲仙。”
“当然——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扁平的钥匙,在我的记事簿上写下一个地址。她缓缓地站起身。
“那是一栋联排房屋。我那侧的房子是独栋的。中间有一扇门,钥匙在我这边。这只是以防他开门闯入。”
“好吧,”我说。我往天花板上吹了口烟,注视着她。
她走向门口,停住了脚步,又折回来了。她低头看着地板。
“我不指望能拿到很多钱,”她说。“也许一分都没有。可如果我能拿到一两千块等待约翰尼出狱,也许——”
“也许你以为他没犯毒瘾,”我说,“这就是个梦,凯西。一切都是梦。可如果不是,那能分到三分之一的奖金。”
她屏住呼吸,狠狠瞪着我,忍住泪水。她走向门口,再次停住脚步,折返回来。
“还不止,”她说。“是那个老家伙——赛普。他被关了十五年了。他付出代价了。沉重的代价。难道你不觉得卑鄙吗?”
我摇摇头。“他偷了珍珠,不是吗?他杀了一个人。他以什么谋生呢?”
“他的妻子有钱,”凯西·霍恩说。“他平时就养养金鱼。”
“金鱼?”我说。“见他的鬼去吧。”
她走出了门外。
2
上次我来灰湖区的时候,我帮助一个名叫伯尼·欧赫尔斯的地方检察官开枪打死了一个叫珀克·安德鲁斯的枪手。不过这是发生在山上的事,离湖边挺远。这栋房子在第二层,街道绕着山嘴形成一个环路。房子高高矗立在山上,前面有一堵破破烂烂的挡土墙,后面还有几块空地。
原先这是栋联排房屋,有两扇前门和两组门前台阶。其中一扇门上的格栅上钉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环路1432号。格栅挡住了窥视窗。
我将车停好,走上了直角台阶,经过两排石竹,再上了几个台阶,来到了广告牌的一侧。这里应该是租客的屋子。我按了门铃。没人来开门,于是我走到另一扇门门前。那边也同样没人出来。正当我在等待时,一辆灰色的道奇牌小轿车在弯道处发出了嗡嗡的引擎声。一个穿蓝色衣服、长相标致的小女孩抬头望了我一眼。我没看清车里还有什么人。我也没多心,不知道这事关紧要。
我拿出凯西·霍恩的钥匙,打开门,进入了一个密闭的、散发着香柏油气味的客厅。屋里的家具足够生活使用,网眼窗帘,一缕静谧的阳光从窗帘下透过,洒在前方。屋里还有一个迷你早餐室、厨房,后面的卧室显然是凯西的,还有一间浴室,前面另一个卧室似乎是作缝纫室用的。这间屋子的门能够通向房子的另一边。
我开了门,走进室内,像是穿过了一面镜子。一切都是相反的,除了家具。另一边的客厅有两张单人床,看上去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向房子的后方走去,经过第二个浴室,敲了敲凯西卧室紧闭的门。
没人回应。我试着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小个子大概就是皮勒·马多。我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脚,因为他穿着裤子和衬衫,却光着脚,双脚从床尾垂了下来。有人用绳子绑住了他的脚踝。
他的脚底板被烫得血肉模糊。尽管开着窗户,室内还是有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还有一股烧焦的木头的气味。桌子上的电熨斗还插着电。我走上前关了电源。
我返回凯西·霍恩的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一品脱布鲁克林威士忌。我喝了一点,深呼吸了一会儿,向外望着远处的空地。房子后面有一条狭窄的水泥道,绿色的木头台阶一路向下延伸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