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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泱第一次见到路轸是在拳馆里,那天自己见证了他落魄的样子,他被一群人欺负羞辱,看见只比自己大没几岁的人拿出了身上全部的钱都不够交房租。
温焕收拾东西从拳馆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温泱一个人站在小卖部门口了,她拿着纸巾擦着溅小腿上的泥点子。
她望着已经没有路轸的小路,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温焕背上自己的包,抬手把温泱的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提在自己手里:“看什么呢,走了。”
温泱回过神,小步跟上已经朝着另一边走的温焕:“哥,你们刚刚欺负的人是谁?”
温焕不太愿意提路轸,仿佛从他嘴巴里说出路轸这个名字都会弄脏嘴巴一样。
架不住温泱问了一路,温焕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商场里吃饭,有点不耐烦地给她解释:“傅望的亲小姨是路轸爸爸的合法妻子,路轸妈妈是小三。傅望小时候妈妈去世了,他小姨对他最好,你说自己最亲近的人碰上这种事情你能不生气吗?原本傅望也没有打算针对路轸,路轸和他妈还特别不要脸,还给路轸改名,现在姓了路。”
温焕给温泱解释已经尽可能用好听的字眼了,他们私下形容路轸说得更难听。
哥哥让她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家,她能好好对多出来的兄弟姐妹吗,她能不恨那个女人吗?
板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温泱没法想象,至少她觉得大人的错不应该迁怒到路轸身上。
温焕没再说路轸,给温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你少管这些事。马上就要开学了,老爸说问了校长,你是在重点班里。开学之后长点心,小心跟不上班级同学的脚步。”
温泱一口咬在鸡腿上:“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笨。”
在辅导班的补习要一直持续到开学的前一天,没给她再去拳馆的机会,最后这几天温焕天天去辅导班门口接她。
她头一会儿埋怨他太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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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的时候温泱算是超常发挥了,考进了三中的重点班,虽然是重点班里吊车尾的,但也足够爸妈高兴好久了。
但老话说的没错“宁可当鸡头也不做凤尾”,温泱完全就跟不上重点班那些人,而且弄巧成拙,她老爸为了给她更好的帮助私下找了老师,让温泱坐在班级前几名旁边。
于是,她很惨,开学一个月都没有交到朋友,旁边的人都嫌她“智商不够”。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温泱的噩梦,那学生时光一点都不美好,是属于半夜做梦梦到在上课,在睡梦中都要心肌梗塞的程度。
第一次月考,她不出意外,考砸了。
各个年级的排名都贴了出来,更有甚者怀疑她和温焕是不是兄妹两个。
温泱看着自己的成绩,和中考比起来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买家秀和卖家秀。
走到一旁,看看高三的。
温焕的名字在第一张纸上,全年级前三十。而那张纸上的第一是路轸,甩开第二名一大截的第一。
在感慨他成绩这么好之余,温泱想哭。
数学老师霸占了周五大礼拜前的最后一节课,让所有人订正完数学考卷再回家。
四周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到最后班级里就剩下倒数那几个了,温泱死磕着题目,再抬头连和自己一样是倒数的那几个都不见了身影。
她又着急又没有别的办法,那一刻对题目的手足无措和留课堂的羞耻感将她淹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哭。拿着考卷跑去了三楼,就连高三都放学了,整栋楼那一刻仿佛就剩下她、她手里的数学考卷和在办公室等着她订正考卷的数学老师。
她哥也不在教室里,眼泪在那一刹那决堤了。
她恨自己不聪明,也恨自己哥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还懊恼自己怎么没厚着脸皮借同学的考卷看一下怎么订正。
拿着数学卷子,狼狈地蹲在她哥教室门口开始崩溃大哭。
她泪眼婆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投在自己脚边的影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仰起头,那人逆着光。
温泱那一刻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了一个词“神兵天降”,昏黄的余晖被他的身影劈开,霞光凿出云朵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