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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第1页)

“难怪他这样看重你,原是云桑储君思乡心切。”

端详我平凡的相貌,锐眸隐逸笑意。除了被人蒙在谷里的我,众所周知德藼亲王和即莫寻的那挡子事。看上我这等身无几两肉的平庸女子,不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扯了扯嘴,我索性自惭形秽:“刚和他好上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他的前女友来头那么大。而且一个亲王不够,另有两个没过门的老婆,算我瞎了眼,遇人不淑。本打算到了伽罗国,和他结清抚养费,各走各的阳关道。现在倒好,落到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手里。万一路上临产,连个产婆都找不到……”

原想告之带个孕妇逃亡,多有不便。可转念一想,他若后悔心血来潮,索性杀人灭口,实不划算。半眯起眼,我装作以为他们只是寻常流寇:“尊驾敢劫帝储的船,也算有胆识的绿林好汉。小女子也听说道上的人极讲情义,就请信守承诺,送小女子去伽罗定居。”见他沉默不语,只深深望我,破釜沉舟,冲他淡讽一笑:“将个身无分文的孕妇抛在荒野山地,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挑眉,衅然相望。良久,他轻哼了声,既而朗声大笑:“在下还是头一回遇见姑娘这般风趣的女子……”走过来给我解了|穴道,淡声允诺:“姑娘宽心,在下言出必行,待办完要事,给姑娘寻个清净的落脚地。”

不但这承诺模棱两可,眸烁诡谲冷芒,怎生看是人质的利用价值尽了,找片清净的墓地,安置我们母女。侧首翻了翻眼,我也不反驳,点头当是答谢。看了看渐暗的天色,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历经诸多变故,难免疲乏,正要找个地方睡下,忽听他问:“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往日用惯夕雾这个化名,险些脱口而出。可脑海飞掠当初敷衍苍秋的情境,一时间极不情愿这个恐怖分子唤这名字。联想捏造的身份,随口道出留学时用的日文名,见他煞有其事,皱眉学念,发音不伦不类,不禁失笑:“悠子。”

103 拾捌章 ? 空鹤'VIP'

此君确该遭天打雷劈。

仰望苍山翠绿之间,寺庙巍立。我这外教人义愤填膺他们亵渎神明之余,也有感这群胆大包天的恐怖分子心思缜密。即使往来香客如织,却无人知晓宝殿之中虔诚修佛的众僧实乃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两日前尚在碧水峡伤天害理,而今却是端坐蒲团,颂经念佛,俨然虔诚。皱了皱眉,由人扶着跨过高槛,走进修缮一新的前殿,便见数位香客聚在置有功德簿的长案前慷慨解囊。再回首,望了眼殿外鼎盛香火,隐知这庞大黑暗组织的运作经费源自何处。怎奈被人点了哑|穴,左腕命脉也为近旁书生装扮的男子所制,只有瞪着那些祈福的香油钱悉数付诸东流。

“娘子。”

只顾愤慨这些不法之徒利用宗教信仰欺骗广大群众,未察前方危机,若非近旁的男子良心未泯,兴味提点,我已迎面撞上殿柱。瞠大了眼,心有余戚地摸上肚子,身侧男子却借机揽紧我的肩膀,锐眸犀利不复,目光温柔如水,对我深情凝视。看得我毛骨悚然,全身骤起鸡皮粒子。可在往来香客眼中,却是一对即要迎来新生命的恩爱夫妻,纷纷侧首,抱以艳羡目光,且这个中之艳,并非朝向易容后貌不惊人的女子。玉面修身,丰神俊朗,如水清明的眼眸柔情无限,令得一众女香客放缓脚步,对我这位假相公含羞凝睇,隐约嫉羡,恨不能取代他怀里相貌平凡的女子,小鸟依人。

扯了扯嘴,我斜睨男子,讽笑渐深。他却依然故我,乃至越发温柔:“怎么了,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过去苍秋这样叫我,我常笑他在唱戏文,矫情得很。现听恐怖分子的头头故作深情,更觉刺耳,眼角微弯,隔着长裙,对准他的小腿重重一踢。猝不及防,他微一皱眉,柔笑反深,在这清净的佛殿尚未唱够你浓我浓的天仙配,更是急不可耐,夫妻双双把家还,故意加快步子,几是拖着我走出大殿后门,穿过三重回廊,来到一处幽静庭院。显是熟识,院中持帚清扫的僧侣淡看来人,目沉如水,扫过我面庞时,目光骤然犀利。对我端详片刻,双手合十,欠身施礼:“住持恭侯施主多时,里请上座。”

男子点头,扶我进里,便见斗室之中,鹤发老僧盘坐颂经,一缕晨曦斜照面容,端静沉穆,确有高僧之象。可听人造访,睁眼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眉眼隐逸杀气。我下意识抚上小腹,戒防对瞠。一时间,气氛骤凝,近旁男子上前一步,侧挡在我身前。老僧立时皱眉,似问为何有个陌生女子一并前来,看向男子的目光高深莫测。

“故友之妻,同往伽罗。”

我可不记得即莫寻有你这样胆大包天的绑匪朋友。不过近前的那位主持师父虽是老态龙钟,可刚才听他颂经,声音浑厚,此刻目烁精光,寒戾渐深。怎么看都不像佛门中人。自然明哲保身为上。我佯作惊惶,战战兢兢地躲到男子背后。似在讥诮昨日能说会道的假帝储,今日却成名副其实的小女子,男子回头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咸猪手搭上我的肩,俨然安抚,趁机吃我豆腐:“即夫人莫怕,等在下交代妥当,我们便起程上路。”

扶我坐到一边藤椅,出手飞点|穴道,我只能干瞪眼,默望男子与老僧一前一后走出斗室。许是昨天折损不少好手,却无功而返,正在召开批斗大会,集体思过。我枯坐一个时辰,腰酸背痛,却未见人回来。只能暗想前日之事,借以转移注意……

「虽未料到德藼殿下自请送亲,可也歪打正着,一箭双雕。」

来这甘州名寺「明德寺」的一路,装傻充楞,倒也套得一些内情。这群恐怖分子应是在船队安有细作,对我们所经路线一清二楚,所以在前几日,已在碧水峡设伏,守株待兔。等到船队渐近,由两个死士打前阵,炸兵船,折我两翼。再行攻上主楼船,杀帝储。

「我不愿牵连无辜。那位要人也请我对德蓉殿下手下留情。」

虽未详告,只道与他合作之人往日曾与莞菁有过一面之缘。许是对公主娘娘颇中意,碍着两艘楼船离得极近,许会牵累身在主楼船的莞菁,人体炸弹的目标便是我与后方楼船的伽罗王孙。更不知我何时得罪这个头目,令他对我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得暗自侥幸逃过一劫,可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只因我这个自称云桑人士的孕妇除了可以牵制朱雀守,实无用处,反是西行路上的累赘。所以当男子折返斗室,已是昏昏欲睡的我骤然清醒,冷望神情难辩的头目,彼此互瞪良久,他眼中隐现冷光,我心一寒,恐是之前对我不怎么友好的老僧对他苦口婆心,痛陈利害,令他下定决心,将我这个心血来潮掳来的烫手山芋一刀两断,就地掩埋。见他举步走近,额头立沁冷汗。

我若孑然一身,死有何惧。可肚里的孩儿无辜,怒瞠渐近的男子,但是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面前:“在下实不愿做背信小人,可有苦衷,望姑娘见谅。”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多此一举。我冷嗤,即使他抬手扼我脖颈,仍不服软,凝住他的眼,淡淡讽笑。可任我强撑意识,随着他眼中杀机愈重,呼吸越发艰难。在劫难逃,我闭眼与肚中孩儿最后道别。可因为窒息几要昏厥的当口,忽听一声轻笑,他毫无征兆地松手:“两美在怀,仍不知足。为了这等男人赔上性命,悠子姑娘看人的眼光,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分明动了杀念,可若刚才不过戏弄于我,淡看激咳不止的我,他扬眉浅笑。又是一个琢磨不透的男人,我睨了他一眼,待到气息稍顺,冷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会挑男人,以前的男朋友也是一个沾花惹草的登徒子。不过比起那家伙一箩筐子的风流事儿,我们云桑的这位皇太子殿下已算是收敛的了。”

男子不语,眼神渐深。可见我满不在乎,即又一笑,不无讽刺:“姑娘确真是大度之人。”

“谬赞。”

我耸肩,皮笑肉不笑:“本姑娘有自知之明,也没兴趣过问他们的风流史,免得听了心里郁闷,气伤身子,得不偿失。”

他冷嗤,摇了摇头:“就是朝三暮四之人,也愿委身。姑娘未免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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