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兰其实还有点懵,但胜在脑子转的特别快,能听出陛下此时的心情不错,便顺着李钺的意思接话道:“皇上想要立后是好事啊。”
他身后的官员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第一时间出声。
这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立后了?
不过刘大人说的没错,陛下能有这个想法那确实是件好事,之前他们每次一向陛下提这件事就免不了要被陛下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搞得他们都有心理阴影了,以为陛下身体有点问题呢,想着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日后说不定得从皇室中过继过来个做储君。
但因陛下还年轻,身体也不错,此事又有内涵陛下不行的嫌疑,所以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谁也没敢提。
大臣们委实是没有想到,今日陛下竟然自己提了,早上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他们看看左右,彼此用眼神无声交流了一下,这立后可是件大事,未来皇后一定得慎重挑选,家世品貌任何一样都不能差了,如今帝都中身份匹配还未出嫁的适龄女子应该不多,不知陛下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魏钧安心中思量一番,瞧见左右同僚都还在琢磨这事,这个时候还琢磨什么,别让陛下反悔了那才是正事,他走上前问道:“皇上,您可是要先举行选秀?此事现在让户部安排下去,两月之内就能大选,时间刚好。”
户部尚书钱东舟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他忙上前附和道:“微臣回去就着手操办此事。”
官员们听到“选秀”二字表情各异,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孩的,心思也各不相同,若是真要选秀了,陛下不可能只立一位皇后吧,到时不得再挑选些妃嫔来充实后宫?
宣政殿中一时又沉寂下来,钱东舟想要开口问问陛下是否还有其他的要求,就听到上面的陛下沉声问道:“谁说朕要选秀了?”
钱东舟迷糊了一瞬,不是皇上说要立后的吗?就硬立吗?
刘长兰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陛下的心意,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户部尚书,慢声道:“陛下若是觉得选秀过于繁琐铺张,可让户部先收集帝都之内家世合宜品貌出众的女子画像,呈于陛下,供陛下来挑选。”
李钺垂眸看向廷下百官,他们一个个的看起来好像比他亲娘都要操心这件事,他笑道:“不必了,朕心中已有人选。”
官员们听闻此话又是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他们完全没听说陛下看上了哪家的女子,最近一桩与陛下有关的风月,还是靖国公家的那个小孙女,而且那也委实算不上是风月,毕竟那小姑娘连皇上的衣角都没碰到,而靖国公被陛下骂得差点找不到北,现在还在家里老实待着不敢见人。
魏钧安在脑中将帝都里有可能出皇后的几家快速过了一遍,结果一个可能的姑娘都没挑出来,同僚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群小鹌鹑似的,都憋着不说话,只能由他这个中书令先问道:“不知皇上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孟弗。”
李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中的笑意比刚才又明显几分,这一听就知道陛下是很中意这个姑娘的。
孟弗?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百官们竖起耳朵想听陛下再介绍两句,结果陛下只说了一个名字就完全没下文了。
如果这些大人们的家眷在场,她们一定会立刻提醒他们孟弗是谁,不过好在这朝堂上也有对帝都八卦比较关心的大人,因去年孟弗与谢文钊和离,上个月谢文钊又娶了孟弗的亲妹妹,所以孟弗这个名字被提起的频率其实并不低。
而户部尚书钱东舟作为谢文钊的上司,对这段八卦了解得又比旁人更多些,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字,直接懵了一下,陛下说的孟弗跟自己想的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吧?这可太离谱了!
魏钧安与刘长兰两位大人还一脸困惑在想孟弗是何许人也,钱东舟几经犹豫,还是站了出来小心问道:“陛下,您口中的孟弗,可是孟雁行孟老先生的大女儿?”
“不是。”
李钺否认道。
钱东舟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应该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女子,这帝都中还有什么比较出挑的姓孟的人家吗?他还没想出个结果来,陛下的下一句话就钱东舟又傻住了。
陛下说:“孟雁行不是不认阿弗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宣政殿里一连响起好几道吸气声,几位官员登时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钱东舟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真是孟弗也就算了,这皇上还叫上人家阿弗了!
钱东舟咧了咧嘴角,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他突然回想起在去年的某次宴会上,太后还请皇上帮忙多照顾照顾那姑娘,皇上就是这样照顾的?
这未免太照顾些了吧。
宣政殿里的大部分朝臣是不清楚孟弗的身份,听钱东舟的意思知道她是孟雁行的长女,虽然孟雁行现在在朝中没有官职,但他是当世知名的大儒,又曾为太子太傅,她的女儿倒也还行,只是家世差了些,日后作为中宫皇后怕是要压不住其他的妃嫔,不过陛下说的孟雁行不认这个女儿又是什么意思?
知情的官员们非常好心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分享给其他同僚,孟弗已经被孟雁行迁出族谱,孟雁行不认这个女儿了,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早于文康十六年就嫁与宣平侯谢文钊,去年九月与宣平侯和离。
同僚们一听这话,那嘴巴瞬间张得老大,都能直接往里面投进一颗鸡蛋,清楚孟弗的身份后,刚刚还在朝上扮鹌鹑的大臣们一下子全都活跃起来,宣政殿像是炸开了锅,噼里啪啦唧唧喳喳,官员们各说各话,但意思都相差无几,立后之事不是儿戏,希望皇上三思。
李钺岂止是三思,他都思了半年,他托着脑袋听他们吵了一会儿,但随后发现这些个大臣们的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吵得没完没了。
李钺抬眼看了眼高喜,高喜连忙端起一杯茶迈着小碎步来到李钺身边,李钺接过那茶,却是一口没喝,直接摔到地上。
这一声脆响让廷下百官齐齐打了个哆嗦,他们刚才嚷得太过忘我,竟是忘了陛下就在上面看着他们,所有人的声音全都停下,他们低垂着头,屏住呼吸,宣政殿中落针可闻。
李钺慢悠悠开口道:“爱卿们都有什么话说?一个个来说啊。”
他话音落下许久,都无一人敢开口,李钺决定挑个倒霉蛋出来,他的视线落到魏钧安的身上,魏钧安察觉到陛下的目光,只觉得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