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乐传歌放下手中的酒杯,顺手拿起身边的一小坛酒,唇角浮起一抹清浅笑意。
枫林晚将酒坛接过来,打开封条,轻轻一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只是最普通的烧刀子啊。”
乐传歌颔首,随即又拿起另一坛一样的:“没错,这只是最普通的烧刀子,但是,这是最好的酒。”
枫林晚将目光投向方才那一坛女儿红:“你说烧刀子是最好的酒,那么这女儿红呢?你方才不是说……”
“我刚才是说,这坛女儿红是最值钱的,但是并没有说它是最好的,”乐传歌打断她的话,“喝酒只为求醉。若人只求一醉而已,又何必在乎喝的是什么?几文钱的酒,与几两银子的酒,又有什么差别?”
的确,没什么差别。
枫林晚不由得笑起来,一抬眼,就瞥见乐传歌眼底玩世不恭的不羁与潇洒。
那眼神,又分明暧昧得灼人眼球。
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根本无法拒绝这种眼神,枫林晚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耳畔乐传歌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只要尽兴,尽意,好酒劣酒,本就无差。就好像人一样,无论做什么,怎么选择,只要开心畅快,无愧于心,便是一世笑傲。”
清越的声线,字字撞击在枫林晚的心上。她想自己大概是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眼眶里热热的?
身侧响起乐传歌撕开封条的声音,清脆果断,煞是好听。
枫林晚向后一靠,倚在墙上,看着乐传歌喝酒。他喝酒的样子很漂亮,右手抱着酒坛,左手很自然的垂在身体一侧。
白衣萧瑟,很像高洁傲岸的隐士。
喝完一坛,乐传歌爽快的顺手将酒坛砸碎。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残留的液体四处飞溅。
枫林晚忽的受到了感染,轻笑出声,然后也抱起了酒坛,吞咽那些火辣的液体。
的确是最普通的烧刀子,辛辣,刺激。
但是,畅快至心。
第六十一章
远山如黛,湖光潋滟,早春的三月,洞庭湖有难得的清雅景致。
竹筏划过湖面,狭长的水痕,一层层从尾端荡开。
青翠的竹子,显然刚刚砍下不久,边缘处还有刀剑劈过的毛边,都被人小心翼翼的修整过。
一方素净的帕子,伸入水中轻轻涤荡了几下,全部浸湿了,又拿上来细细的拧干。
坐在竹筏尾端的枫林晚,用帕子擦了手,又摊开来放在掌心。她低头看着,出了好一会儿神。
细密的绢布,只在边角处绣着淡雅的暗花,角落里还有一个“慕”的字样,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这方帕子,依稀是神农谷那一日决裂前,慕思容递给自己的。
唇角不自觉的牵起一丝苦笑,枫林晚摇了摇头,眯着眼睛,半仰起脸,刚好竹筏前端正在划桨的乐传歌,此时也回头看她。
“想不想去看桃花?”乐传歌轻笑着说道,“前面岸边有一处桃花林,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
“桃花?”枫林晚的眼神闪烁,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竹筏靠了岸,乐传歌扶着枫林晚下来。
甫一站稳,再一抬头,入眼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浅粉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