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朝市区走,而是走过餐厅的停车场,来到沙滩上,找到一个出租凉椅和遮阳伞的售货亭。
我在沙滩上架起遮阳伞,把脱下的鞋子和西装外套放在椅子上,卷起我斜纹棉布裤的裤管,沿着海滩行走,让冲上来的海水淹过我的双脚。
沙滩的另一头,靠近一个小悬崖底部,我找到了蒋凡可的营业地点,半隐藏在散布的圆滑巨石间。我在巨石的阴影间悄悄走近,刚好他背对着我。
几面写着他按摩站宣传文字的帆布,本来应该可以提供隐秘性的,但那些帆布摆放的方式太糟糕,于是我有机会隔着缝隙观察他。
他二十五岁上下,一身橄榄色的皮肤,大概两天没刮的胡茬,一头卷曲的头发。是啦,他长得还不错,但大概没有像他以为的那么帅:他的眼窝太凹陷,而且他肌肉有点太过发达了。
不过对于那些来度假、想在土耳其的太阳底下找点乐子、或许外加一点肉体刺激的中年德国女人来说,想必他看起来颇有吸引力。其中一个女人就面朝下躺在按摩台上,两件式泳装的上半身解开来,一条毛巾遮住了她的臀部。
蒋凡可只穿着一件香蕉吊床,正在把他的独门精油—根据那些帆布上鬼扯的宣传文字说,有二十种的古老配方—抹在那个女人的背上,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副乳。她没有反对,然后他初步试探了没问题,就身体更往前倾,按摩的双手探入她盖住臀部的毛巾下,于是白色香蕉吊床离她的脸不到一英寸。
我看不出他的双手到底有没有伸进她的泳装里头,但是无所谓—就算还没有,反正也快了。还记得以前离婚的中年女人去度假,最大胆的行径就是喝太多酒、买一些俗气的纪念品吗?难怪旧城区的那些观光客商店都纷纷倒闭了。
当他按摩着她毛巾下的臀部时,她恭维他的手劲儿好大。我猜想他们唯一共通的语言是英语。
“是啊,我小时候就练出来了。”他说,“那时候我帮人洗车,我是打蜡和擦车的专家。”
“我相信,”她笑了起来,声音变得更沙哑“你们也做内装美容服务吗?”
“啊,没错,”他回答,“这方面是我的专长。”他弯腰凑得更近,“现在也还是,我只多收一点额外的费用。”
“那全套服务呢?收费是多少?”
他离她很近,于是就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她一定是觉得这个价钱可以。“你们收信用卡吗?”她问。
“当然了,”他笑着回答,此时双手显然已经伸进她泳装里了,“这是全套服务。”
“我很高兴是这样。”她说,伸出一手碰触他肌肉发达的大腿,然后往上朝他的香蕉吊床摸过去。
这有点像是在看着一列火车即将发生事故,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但我担心她很快就要拉开香蕉吊床了,于是走进了帆布隔帘之间。
“你是蒋凡可吗?”我一副开心的语气,假装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寻常。
那个德国女人立刻缩回手,拉好了盖在她臀部的毛巾。但另一方面,蒋凡可则是暴怒,大骂我擅自闯入,然后指着那些遮蔽的隔帘说,他没踢烂我的屁股算我走运了。
我不想计较,但他好像越想到那张没刷的信用卡就越抓狂,于是狠狠地伸手要来推我。
我在半空中抓住了他的前臂,快得他大概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按下。我在学习以色列格斗术时得知,前臂处有一条神经,只要用力按下去,就可以让你的手臂局部麻痹。
蒋凡可感觉到他的手指松软无力—大概还不只手指而已—发现整只手都不听使唤。他看着我,我露出微笑。
“我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我开心地说。
那个德国女人已经下了按摩台,穿好她的泳装上衣,正从椅子上抓起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