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她的双手,然后放开一只,但仍握着另一只手,指着沙滩上漫步的路径说:“跟我聊聊吧。”他只说了这一句。
“他们……很好战。”
“他们都是将军。”
吉安娜失望地挥了挥手,心里想知道为何她还继续握着卡雷苟斯的手漫步。“当然,但是战争并不是只需要冷酷。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私人恩怨。我知道这也应该是我所期盼的,但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卡雷苟斯。我的父亲和哥哥都因部落而死,要是说哪个人最应该痛苦和憎恨部落,那应该就是我了,但我选择为了和平奋斗,而不是走上父兄的老路。当我听到他们用残忍的言辞侮辱部落时,我感到非常遗憾。是的,我想要保卫我的家园,我想要让部落撤退,让他们不再成为首要威胁,但是我不愿意……掏出他们的内脏或者把他们的首级挂在矛尖上。”
“就算你那么做了,也没人会说你太过分了。”卡雷苟斯说。
“但是我不会!我不会……”她突然沉默了,搜寻着正确的词汇,“我的父亲不仅仅是想获胜。他痛恨兽人,他想把他们斩尽杀绝,把他们从艾泽拉斯表面抹去。这些将军里有很多人也想这么做。”她抬头看向卡雷苟斯。他的侧脸对着她,脸庞的线条就好像是由艺术家勾勒而出,干净而笔直。他的目光凝视着地面以免两人不慎失足,但皱起的眉毛却表明他仍在聚精会神地聆听。他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来看着她。她从没意识到他的眼睛是这么的蓝。
“你深爱着他们。”卡雷苟斯温柔地说,“你的父亲、戴琳,还有你的哥哥德里克。”
“我当然爱他们。”吉安娜说。她忽然不能直视这善良的双眸,于是垂目看着自己的靴子。
“你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兽人手上,后来你与萨尔成为密友。而你的哥哥,”他说道,声音变得更柔和、更悲伤,“被一头兽人骑着的红龙杀死了。”
“而现在,我和一头龙交上了朋友。”吉安娜试图让这一刻轻松起来。卡雷苟斯稍微笑了笑,尽管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而你现在想知道父亲会如何看待你的抉择。”卡雷苟斯说道。吉安娜点点头,对他如此善解人意表示震惊。他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的信条有可取之处吗?”
“没有。”吉安娜摇了摇她满头的金发,“但这几天以来,我听到了许多相同的、充满恨意的言辞。就像是……往昔的回音。我不认为自己希望或者说准备好了听这样的话,但是我要如何告诉那些经历过太多,失去过太多的人们,他们的愤怒和痛苦是错误的?”
“并不是他们的愤怒和痛苦让你苦恼,”卡雷苟斯回答道,“没有谁能说你的愤怒和痛苦不够多。你不同意他们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到的结论,但看法不一致并不代表有人错了。你觉得憎恨会让他们成为靠不住的指挥官吗?”
吉安娜考虑了一番,然后回答道:“不。”
“所以我觉得,他们也不会因为你向往和平,就认为你缺乏斗志和保护城市的能力。”
“所以,他们的感受和我的感受都不重要吗?”
“这非常重要,但是你们都同意这座城市不能失陷。此时此刻,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方式有点奇怪,这背后似乎藏着一些什么,藏着一种与当前话题无关的……紧迫。这让她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卡雷苟斯……我知道对你来说搜寻聚焦之虹至关重要,而且即便使命完成,我也没指望你还会回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她觉得这个问题简单寻常,但似乎却让卡雷苟斯紧张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也不再迎向她的目光,而是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她耐心地等待着。最终,他转身面对她,握住她的双手。
“我同样面临选择。是继续追踪聚焦之虹,徒劳地期望它停下;还是回到这里,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好帮你保护塞拉摩。”
她嘴唇轻启,但是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卡雷……你真是太好了,但是,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你需要找到聚焦之虹。”
“我没有忘记自己担负的职责。”他对她说,“我会继续搜寻,直到最后一刻。不过,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如果身为法师的你希望有一头蓝龙在即将到来的危难中并肩战斗的话……你会如愿的。”
感激的心情和萌生的希望让吉安娜感到一丝虚弱。当卡雷苟斯向下注视着她时,她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她甚至想不出什么话语来感谢他。她的心里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满足和快乐,但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卡雷苟斯是蓝龙军团的首领。从他们的话语中,她了解到,他常常说自己是“古怪的龙,”但这只是他对年轻种族的奇怪兴趣罢了。她不允许自己有别的念想。圣光在上,她对男性从没有过正确的判断。但是,为什么这时候他依然握着她的手,他温暖而又强壮的手掌为什么像是保护似的将她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