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郭小姐也交待我,“你今晚没熟客,别慌坐台啊,等一会儿农行的人吃罢饭了,我安排你坐他们吧。”
不就是农行的人吗?有什么了不起!
我陪的这个人和王志强年龄相仿,在这种场合,年轻的男人是比较稀罕的,一开始,我觉得他年轻、英俊、有风度,也很健谈,心里暗自高兴,后来,见他说话的口气很大,分明没把我这个“素质高的小姐”放在眼里。不就是在农行工作吗?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我心里不服气,所以,他说话口气大的时候,我说话口气也大。
他说:“你们做小姐的,可以呀,收入比我们高。”
我故意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我,做生意,现在亏了本,一穷二白。”
我没有揭穿他,只说:“你一穷二白,还有钱来这种地方?”
“沾朋友的光,生意不成,朋友还在嘛。”
不知是因为他喝了酒,还是因为太看不起我,他说话……那口气……同他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很不相称。
“我知道,你们这些做小姐的,都喜欢有钱的客人,不过,小姐你放心,只要你把我陪好,小费还是照样有的……”他一边说,一边就把手伸向我下巴颏,“嗯,你这小姐不错……”
我拨开他的手。什么玩意儿!
“怎么?生气了?”
“我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
“嗬!我尊重你,尊重你什么?舞女!”
我恨不得将牙咬碎,一个农行的小工作人员,有什么了不起?我“嗬”地站起来,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在这里,你可以藐视我,可是换一种场合,你应该知道,我也完全可以看不起你!”
我是准备着他恼羞成怒时我就立即走出去。没想到,他拍拍手,笑道:“哈哈,有个性,有个性。”他拉我坐回原位,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你这小姐有意思,有意思。”
我想一个年轻人,何须用这种令人讨厌的世故的口气?
“其实你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真的很没意思。”
“那我应该怎样说话呀,小姐。”
“用你的自然本色,看样子,你和我老公年龄差不多,年轻人,何必要装腔作势?”
“你结婚了?”他有些意外,“不太像,别是跟男朋友同居吧?”
“在这种地方,谁愿意承认自己是结过婚的女人?人老珠黄,残花败柳,结过婚的女人肯定没有小姑娘好坐台,再说,结婚又是什么好事情吗……”
于是就想到自己失败的婚姻。跟王志强结婚,我从来都没有幸福过一天,结了婚有什么好?想离又离不掉。
于是伤感就真正地袭了上来。
如果我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想到,这个名叫刘时勤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他在我忧伤的时候,不是以一颗善良的心来劝慰我,安抚我,而是乘虚而入。
我是因为沉浸于婚姻的伤感中,所以才失去了防御之心,当他搂住我时,我就靠过去,“我恨我丈夫,真的,他心胸太狭隘,这样的男人,我宁愿跟他做一般朋友,而不愿做他的妻子。”
“你丈夫是干什么的?你们结婚几年了?”
“我都结婚三年了,我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做为女人,我的青春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
“但是你看不出有二十六岁,顶多,二十一岁吧。”
“那又怎么样?青春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真正地所剩无几了。”
“你有小孩吗?”
“没有。”
“为什么不要小孩?你都结婚三年了。”
“我想离婚,我一直都想离婚,所以,我不能要小孩。”
“你呀,真傻。”
心灵的闸门在无意间打开,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抑郁情怀,在这一刻,都汹涌而出。我不能将自己绑得太紧,三年了,结婚三年,我再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说出心里话的人,我需要倾诉,需要发泄……
于是,我就说我是谁,谁,谁,我说:“你不要小看我,我知道你是农行的……”
他打断我,问:“你怎么知道?”
“是老板娘告诉我的。”“这个杜大嫂,真是!”
我只管自己说,我的话很多,我说:“我知道你是农行的,但不知你是县农行还是市农行,要是县农行的,你们的行长应该都认识我,去年六月,县文联举办文学家艺术家百里采风活动,我到农行去守,还写了一首诗,在《文学青年报》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