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身躯一僵,然后滚下沙丘,血从肚子上的伤口冒出。月牙儿大叫一声,向后倒退。索恩把她拉倒,伏在沙地上。
“月牙儿!你没事吧?”
她浑身哆嗦,看到动物摔下,倒到另一边,沙子在它的腹部黏成一团。她想尖叫,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的脑子里空洞洞的,只觉得那个动物本来想对她说什么,但现在世界颠倒过来,褪了色。她要吐了,沙子上都是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
“月牙儿!月牙儿!”
索恩的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她隐约觉得他以为她中枪了。她抓住他的手腕,握得很牢,试图通过她的手告诉他情况,因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很……”
她闭嘴,两个人都听到了,喘息声,以及脚步声。
月牙儿缩着身子,贴在索恩的怀里,十分惊恐。一个人出现在沙丘顶端,手上拿着猎枪。
他先看见动物,垂死或者已经死去,然后眼角瞥见月牙儿和索恩。他大叫一声,差点摔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他的眉毛被头饰的薄纱遮住,她只看见他一双棕色的眼睛和他的鼻梁,其余部分都被长及脚踝的长袍遮住,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不会被沙漠中恶劣的条件所伤害。长袍下方是牛仔裤还有靴子,因为长期的曝晒变白了,上头粘着沙子。
他审慎地观察月牙儿和索恩,放下枪。他开始说话,好一会儿,月牙儿以为太阳和疲惫把她逼疯了,她听不懂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索恩握紧她的手臂。
好一段时间,男人沉默地盯着他们。然后他动了一下,眉毛垂低,露出几茎灰丝。
“说通用语,是吧?”他说,口音依然十分浓重,很难明白。他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和床单,“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是的,先生,”索恩说道,语调僵硬,“我们需要帮助,我的……我的妻子和我两天前遭遇袭击,被抢劫了,我们没有水,请你帮我们,好吗?”
男人眯起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索恩抿了抿嘴唇,他一直想隐瞒自己失明,但视线空洞,没有聚焦。“强盗在我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然后我就看不见了,我的妻子在发烧。”
那人点点头。“当然。我……”他有点不知道该用哪个字词,“我的朋友们在不远的地方,附近的一个绿洲,我们有一个……一个营区。”
月牙儿快晕倒了。绿洲,营区。
“我必须把动物扛回去,”那人说道,朝那个倒下的东西歪了歪脑袋,“你们能走吗?差不多……十分钟?”
索恩握住月牙儿的手臂,“我们可以走。”
十分钟对月牙儿而言就像一个小时,他们跟着这个男人穿越最后一段沙漠。动物的尸体被拖动,留下一道痕迹,月牙儿试着不去看那个可怜的家伙,一心只想着快安全了。
她终于看到绿洲,就像天堂在他们面前,内心一阵狂喜。
他们成功了。
“跟我描述一下。”索恩低声说道,握住她的手肘。
“有一个湖。”她说,知道这一个是真实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那种模糊的海市蜃楼和眼前这么清晰又鲜活的景象搞混,“像天空那么湛蓝,周围有青草,有几十棵树……棕榈树,我想,又高又细而且——”
“人,月牙儿,形容人。”
“哦,”她数着,“我看到七个人……从这里看不出是男是女,每人都穿着浅色长袍,盖住自己的头。还有,我想,是骆驼?绑在水边。还有火。有人在放置垫子,搭帐篷,还有好多树荫!”
男人站在斜坡底下。
“那个人在等我们。”月牙儿说道。
索恩俯下身子,在她的颊上亲吻了一下,月牙儿一怔。“看来我们成功了,小姐。”
他们走近营地,人们站在那里,其中两个人走到沙地上来迎接他们。虽然他们的长袍盖在头上,但把覆在脸上的面纱拉到下巴上,月牙儿发现其中一个是女人。猎人用自己的语言跟他们说话,陌生人的脸上浮起同情和好奇,但不能没有一丝怀疑。
虽然女人的目光是这群人当中最锐利的,但她也是第一个露出微笑的。“你们受苦了吧。”她说,口音不像猎人那么重,“我叫吉娜,这是我的丈夫,尼尔斯,欢迎来到我们的车队。来吧,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尼尔斯,帮这个人拿他的袋子。”
她的丈夫站出来,取下索恩肩上的包袱。虽然袋子因为水喝光了而变得很轻,但索恩真的是如释重负。“我们有一些食物在里面,”他说,“大多数都是罐头,不多,送给你们,谢谢你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