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是否很不公平?”他问我。
我摇摇头。“好些年来,我一直在四处闯荡,拿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却毫不在意自己伤害了谁。看看现在的我……有了财富和名声,却半点也不比离家时更明智。当我转过身,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只发现我爱过的所有人都离开了我。”
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安·塔拜。“还有时间补救,肯威船长。”
我看着他。“玛丽……她死前要我去做些好事,去解决我留下的烂摊子。你能帮助我吗?”
安·塔拜点点头。他和阿德瓦勒转过身,走进了村子。
“玛丽很欣赏你,爱德华,”安·塔拜告诉我,“她觉得你很有潜力,希望你在某天能和我们并肩战斗。”他顿了顿,又说:“你是如何看待我们的信条的?”
我们都清楚,换作六年前——基督啊,甚至是一年前——我肯定会对他们的信条嗤之以鼻,并称其为愚蠢。但现在,我的答案不同了。
“很难说。因为如果万事皆虚,那又为什么要去相信?如果万事皆允……那又为什么不去追求所有的欲望?”
“是啊,为什么呢?”安·塔拜露出神秘的笑容。
我的思绪开始在脑海里碰撞:我的大脑为新的可能性而欢唱。
“也许这个概念只是智慧的雏形,而非其最终的模样。”
“和我多年前遇见的那个爱德华相比,你真是迈进了一大步,”安·塔拜满意地点着头说,“爱德华,这儿欢迎你。”
谢过他之后,我又问:“安妮的孩子怎样了?”
他摇摇头,垂下目光,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很坚强,但她并不是铁打的。”
我想象着她在威廉号的甲板上,痛骂其他水手是懦夫的画面。据说她还朝那些藏在甲板下面的懦夫开过枪。我相信这是真的。我能想象出她那天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
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目光越过树梢,看向大海。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苍白的脸微笑着转向我。
“爱德华。”她向我打着招呼。
“节哀顺变吧。”我说。
如今的我开始了解那种感受,而且每过一天,体会都会更深。
“如果我留在监狱里,他们会把孩子带走,”她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叹了口气,“我的孩子就能活下来。也许这是上帝在告诉我,我做出过那样的事,因此不配当个母亲。因为我说脏话,喝酒,还跟人打打杀杀。”
“没错,你是个斗士。在监狱里,我听说过臭名昭著的安妮·伯尼和玛丽·里德的故事,他们说你们虽然只有两人,但面对英国海军毫不退让。”
她先是大笑,随后又转为叹息。“这是真的。要不是杰克和他那些人喝得不省人事,我们原本是能赢的。噢……爱德华……所有人都不在了,对吧?玛丽。拉克姆。萨奇。还有其他人。我想他们,不管他们有多粗鲁。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就好像心里空荡荡的?”
“我也一样,”我说,“该死的,我也一样。”
我想起玛丽曾经把她的手按在我的膝盖上,于是我也这么对安妮做了。她盯着我的手看了片刻,知道这个动作既代表邀请,也代表安慰。于是她按住我的手,头靠在我的胸口,我们就这样待了一会儿。
我们都没说话。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