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只看到台上五人打得好看,性命相博也如舞蹈一般优雅从容,却看不出其中门道,只得将关切的目光转向筱伯。可惜筱伯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始终木呆呆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听他微微叹息:“光明四使不说二三十岁年纪,武功修为就足以与任务武林名宿相抗,假以时日,必是武林大患!那天心居高手不知是谁,竟能以一敌四,莫非她真是素妙仙的同门姐妹?”
话音刚落,就见台上形势立变,光明四使身形陡然凝定,各依方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将孙妙玉困在中央。孙妙玉虽然依旧背负双手,泰然自若,但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方才那一轮激斗,也给了她无穷的压力。
就在这时,突听场中传来“铮”一声弦响,宛若高山流水,又如明珠落盘,令人心神为之一荡。跟着弦音缓缓,如溪水从高空跌落深潭,空谷回响,余音袅袅不绝,令人心旷神怡。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远离擂台的一块鼓岩之上,一个青衫如柳的少女,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手抚瑶琴。看她那一尘不染的素净和清秀脱俗的墨阳,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中仙子。
群雄待看到那抚琴的女子,尽皆看得痴了,完全忘了台上的决斗。云襄所在的位置离那孤岩较近,看得最为清楚,他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美!
台上孙妙玉听到这琴音,精神为之一振,立刻主动向光明四使出手。五人身形再动,倐然来去迅若脱兔,琴声似乎对孙妙玉有一种无形的襄助,她的身形步法比之先前更见轻灵飘忽,一时间竟隐隐占了上风。小小的擂台似乎已限制不了她的身形,就见她双袖轻舞冉冉升起,直落向高台第二层的玻璃塔。净风、明月、慧心立刻紧随而上,从三个方向扑向对手,二力宏则守在地面,从下方封住了孙妙玉落下的线路。
孙妙玉的足尖在玻璃塔上一点,正带继续向上拔起身形,突见玻璃塔轰然喷出几股烈火,像箭一般射向自己。这一下变故突然,令她十分意外,慌乱中连忙折身避开火箭,却不得部受了追击而来的净风一击,几乎同事,她的流云袖也如水银般泻地,击中了净风的身子。跟着明月与慧心先后出手,将孙妙玉才从空中逼下来。地上力宏早等在那里,双掌如天王举鼎轰然上击,与孙妙玉在空中对了一掌。就见孙妙玉被震得斜飞出数丈,踉跄落在擂台边沿,力宏则浑身脱力,不由自主软倒在地。净风此时也从空中落下,失力摔倒在擂台之上。
孙妙玉双脚站定,脸上一阵青白不定,虽然她击伤了力宏与净风,但自己却也受伤不轻,光明四使尚有明月、慧心两人未伤,这一战无疑是输了。
寇元杰适时越众而出,朗声笑道:“忘了告诉前辈一声,琉璃塔是本教神器,附有不可知的神力,谁若贸然接近,必定引来神力的反击。前辈虽是伤在本教光明四使之手,确实因为误触琉璃塔在先,这一战就算平手如何?”
孙妙玉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跃下台去。虽然再斗下去她也未必就输,不过身边有个一心要暗算自己的弟子,她不敢太过冒险。
寇元杰见孙妙玉败走,暗舒了口长气,环顾全场笑道:“天心居素来与本教势不两立,不过经方才那一战,过去的恩怨也就此划清。连天心居都能与本教和解,这世上还有什么仇恨不能化解呢?”
群雄见天心居高手都已败走,少林、武当已隐然与魔门结盟,自问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哪能与魔门相抗?在魔门积威之下,众人尽皆噤若寒蝉。寇元杰见状,朗声笑道:“既然大家都能放下过去的恩怨,那结盟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慢着!”台下突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在群雄噤若寒蝉之际方显得有些响亮。寇元杰循声望去,双眼立刻暴出罕见的寒光。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命中注定的克星和仇敌!
“公子!你,你要干什么?”筱伯连忙拉住站出来的云襄,小声提醒,“这事由老奴跑腿就行,魔门行事向无顾忌,公子千万不要犯险!”
云襄淡淡笑道:“没关系,魔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好像有些不值得。他们这五年多的心血,与我比起来要重得多,我安全得很。”
“那老奴随你同去!”筱伯急道,“有老奴保护,公子总要安全一些。”
“不必了!魔门若要杀我,谁保护都没用。”云襄说着缓步走向高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拾级而上,从容来到了寇元杰面前。
两人相互打量,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五年多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寇元杰盯着面带微笑的云襄,勉强笑问:“你来作甚?莫非也是来挑战我教四位光明使?”。
云襄笑着摇摇头:“今日释、道、魔三教在此达成和解,欲为天下谋和平,实乃武林数千年不遇的盛事,在下岂敢螳臂当车,阻止天下的安宁?在下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向寇少主表示一下祝贺,并献上一个小把戏,为今日之盛会助兴。”
“什么小把戏?”寇元杰眉头紧皱,不知这诡计多端的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以他对云襄的了解,就知决不会有什好事,所以他立刻道:“今日是中原武林盛会,你有什么好玩的把戏,待盛会结束后再玩不迟。”
云襄淡淡一笑,转望台下群雄,朗声道:“为祝贺今日之盛会,祝贺武林正邪结盟,从此天下太平,我欲献丑为大家表演一套神奇的把戏,寇少主却三番五次地阻止,大家说怎么办?”
群雄本来就不想参与什么结盟,只是慑于魔门的威势,加上少林、武当这释、道两大门派,皆与魔门联手,这才不敢吭声。今见云襄出头打岔,众人自然求之不得,齐齐起哄:“就让这位公子演上一演,当时为这次盛会助兴吧!”
寇元杰见台下附和者众,倒也不好坚决反对,只得悻悻地瞪了云襄一眼,语含威胁地叮嘱道:“云公子最好快一点,若是耽误了今日之大事,恐怕天下英雄都不会放过你。”
云襄淡淡一笑,不再搭话,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水晶镜,水晶镜像是一个圆饼,中间厚边沿薄,呈一种漂亮的凸圆形。云襄将水晶镜放到一个金属支架上,然后调整水晶镜的倾斜角度,使之正对阳光,最后他在地上放了一段火绒,火绒的一头连着一挂鞭炮,做完这一切,他才袖手站了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寇元杰奇怪地问。
云襄诡异一笑:“你马上就会知道。”说着他最后一次调整了水晶镜的倾斜角度,使之准确的对准炽烈的阳光。就见阳光经水晶镜折射后,将光线汇集在一个明亮的小点,正好落在地上的火绒之上。群雄看得莫名其妙,正待发问,就见火绒在那一点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慢慢冒起了白烟,最后突见火焰一闪,凭空燃起。火绒一燃,立刻点燃了那一挂鞭炮的引信,鞭炮立刻“噼里啪啦的响起”,给庄严肃穆的盛会,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热闹和怪异。
“你这是在干什么?”寇元杰怒道。就见云襄悠然一笑,从容道:“我不过是借光明神的天火,为我点燃鞭炮,作为这次盛会的庆祝罢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魔门接引天火的翻版?魔门凭天火点燃了琉璃塔中的油料,而云襄靠天火点燃鞭炮,其理完全相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纷纷打听,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云襄为了这片刻的惊奇,花了十万两银子的悬赏,才从一位终日加工水晶玉石的匠人那里,买到这神奇奥秘。就见云襄拿起了那块水晶镜,对台下众人朗声道:“这种形状的水晶镜,有汇聚阳光的作用,将阳光集中于一点,可以点燃任何东西。这世上没有天火也没有神迹,只要有一块这样的水晶镜,人人都可以做到。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试试。”
众人顿时好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云襄又从怀中掏出几块同样的水晶镜,抛给台下伸手讨要的群雄。立刻有人照着云襄方才所做的试验,很快就点燃了地上的火绒或纸屑
“是这样,原来魔门接引天火的秘密在这里!”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张口失笑。有人还对台上的寇元杰调侃道:“寇少主,看来光明神对咱们也不错,咱们不用祈祷作法,也不用故弄玄虚,就可以用一片水晶镜,点燃任何可燃的东西!”
众人哄然大笑,一扫方才对天降神火的畏惧感和神秘感。寇元杰在众人的调笑声中,脸色一阵青白不定,双眼几欲杀人般的盯着云襄,涩声道:“你会后悔的,你定会为今日之事后悔!”
云襄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不过魔门现在是改变过去暴虐形象、笼络人心干大事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妄自杀人,这几年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寇元杰将牙咬得“咯吱”作响,却拼命忍住心中的杀机。他知道父亲在梵音阵中悟出了成大事的关键,那就是要给子的野心披上一件伪善的外衣,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心,而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到这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呵呵笑道:“云公子果然聪明,竟然解开了本教天降神火的奥秘。想本教传自波斯,这拜火也是照着波斯总坛所传而行,对其中奥秘也是一知半解,拜云公子指点,咱们今日才总算明白了其中之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