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尝尝!”十四阿哥也不怕烫手,伸手就拣了一个大红薯出来,却烫得他直“咝咝”地吹气。
“用这个包着。”锡若随手扔过去一块包袱皮,随后又从袋子里掏出两只酒碗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十四阿哥接过包袱皮,裹住红薯以后一边剥皮一边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干这个来了?”
锡若愣了一下,随即端着酒碗笑道:“想干就干,需要什么理由吗?”
十四阿哥完全不知道锡若现在脑子里想到的是“想唱就唱”这个版本,点点头说道:“好一个想干就干!来,干!”说着举起手中的酒碗,和锡若的碗重重地碰了一下,随即高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锡若听得一乐,心道怎么你反倒“想唱就唱”起来了?也就胡乱跟着十四阿哥哼唱了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十四阿哥唱完一曲,啃完了一个红薯,又一口干尽了碗中酒,一副畅快得不行的样子。锡若却忍不住一手托着酒碗,一手撑在膝盖上,歪起脑袋打量着十四阿哥说道:“十四,我还是喜欢你这副样子。”
十四阿哥抓起酒坛又给自己和锡若各倒了一碗酒,这才问道:“什么样子?”
锡若眯起眼睛一笑道:“大碗喝酒,大口啃地瓜的样子!”
十四阿哥听得双眉都上扬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你可真古怪。难道我还能一辈子和小时候那样,跟着你胡闹不成?”
锡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酒碗里的那枚月亮说道:“我倒情愿是那样。”
十四阿哥静默了一下,忽然说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锡若有些惊讶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却见他脸上是一副往常从未见过的沉静表情,想了想之后,又举起手里的酒碗笑道:“想干就干,想唱就唱!”
十四阿哥举碗和锡若一碰,又自己伸手往火堆里去掏红薯。锡若愣了一下,连忙扑了上去大叫道:“你的份都被你吃光了。剩下来的是我的!”
“啰唆!爷要想吃就吃!”十四阿哥一把推开锡若,硬是把最后一个红薯抢了过来。锡若气得直哼哼道:“你这个霸王……”
十四阿哥却眼睛一瞪,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废话!我不霸王,难道还能轮到你霸王?”
“算你狠……”锡若带着一脸受挫的表情坐回了原处。十四阿哥见他那副含恨不已的样子,眼中却透出一丝笑意来,手上一用力,便将最后那个红薯掰成了两半,又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锡若。
锡若大喜过望地接了过去。陪着老康围猎了大半天,加上又烤了半天的红薯,他的确是饿急了,也就顾不得跟十四阿哥客气,风卷残云般地把最后那点红薯也吃光了。
喝光了坛子里最后一点酒,两个人又情不自禁地变得安静了下来,仿佛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也舍不得放开那些记忆里那些没有和权力沾上边的无忧岁月。最后还是锡若先站了起来,勉强笑道:“该回去了。不然你两个儿子该找阿玛了。”
十四阿哥瞪了锡若一眼,说道:“你怎么不说十六妹会找相公?”
锡若闻言却大惊失色地说道:“坏了!忘了让何可乐跟她说一声了。赶紧走赶紧走。”说着跳起来就准备上马。十四阿哥却忽然在他身后说道:“我八哥说,太子离二次被废不远了。”
锡若哆嗦了一下,回过身来见十四阿哥定定地看着自己,深吸了口气说道:“应该是不远了。”
十四阿哥目光一闪,颇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锡若苦笑了一下,举目四顾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说道:“皇上复立太子,原本就是迫于当时形势,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现在太子党的人屡屡犯事,处置政务的时候,也时常挟私愤报复先前保举八爷的人,早已不得人心。皇上废他,只怕是迟早的事。”说到这里,他心里又不觉一叹,可惜自己并不知道太子二次被废的确切时间,不然也可以让十四阿哥及时做好准备了。
饶是这样,十四阿哥也不禁因为锡若的话而动容道:“看你平常懒懒散散地,竟将朝局看得这般透彻!”
锡若摇摇头说道:“我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心里却想道,我最多算是个事后诸葛亮,否则的话可没法子看穿眼前的这团迷雾。说起来,雍亲王府上的戴铎能够在不知结果的情况下,准确预测出事态的发展,那才是真正的高人……
十四阿哥屏息注视了锡若一会,忽然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
锡若闻言一愣,看向十四阿哥那双仍旧和小时候一样黑得发亮的眼睛时,却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说道:“韬光养晦。别再和八爷一样,势力大到招了皇上的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