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康连城?”许久,还是碧莲先开了口,“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本不想瞒着大家,可康连城这个冤家却说我们之间拥有这个秘密才够刺激,于是我信了他的话,他承诺我是他的最后一个,我也信了。”翘翘不疾不徐地说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只不过是他的又一个谎言而已,他在其他地方还有情人,而且不止一个。我受不了,就有了杀他的念头。而那天,康连城喝醉酒,留宿在酒店,正是上天赐给我机会。”
“老板娘让我和米娅扶两位大人时,我便抢着去扶康连城。我把康连城送进他二楼的房间,他醉得厉害,躺下时已睡得很熟,试着叫了他几次他都没醒。这真是上天恩惠予我,把他赐还给我,不能拥有活的康连城,就让我拥有一个死的,只要能全部属于我就好。我于是下楼到了厨房,正好看到那把厨刀,便随手捡起来带到楼上。”
“我在自己的房间候到一更左右,悄悄摸到康连城的房间,用那把厨刀杀了他,同时也真正占有了他。”翘翘的语调颇有些娓娓道来的意味,“我忽然想起在荣枯的这段日子,经常见到庾大人他们勘察命案,我知道他的尸首会被他们抬走,老许肯定会把他开膛破肚。这样,许多年后当我老了,记性不好了,什么能向自己证明康连城是属于我的呢?我想好了,把他的头割下,藏起来,让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甜言蜜语不断的嘴唇,还有那双能迷死人的蓝眼睛,和我的生命一起慢慢变老、腐烂,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翘翘说到此处脸上竟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在座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又感慨万千,碧莲不禁一叹:“傻姑娘,为了这么个臭男人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呢?”翘翘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我把他的尸体拖到走廊上,他的身子很重,拖起来很费力。我用刀割下了他的头。然后我拿着他的头下了楼。忽然想起应该把他身上的钱也拿走,这样像是外人干的,就又回来拿走了那些金叶子。最后我去到后园水井边,那里不是有棵丁香树吗,我就在那儿挖了一个坑,把他的头埋了。那里是我平日常坐的地方。我会常去那儿陪他说话,喝酒,陪他看花开花落,他就不会寂寞。我死了以后,也会让你们把我埋在那儿,这样我和他也可算作是长相厮守了。”
翘翘说着环顾众人,满怀歉意地道:“这几天连累大家了,望你们看在和翘翘相识一场的分上,多加海涵。”
众人都垂下头,荣枯酒店的伙计、侍女们都不禁流下了眼泪。戴尔斯与庾瓒等金吾卫众人也都唏嘘不已,神色黯然。痴情至此,夫复何言?良久,庾瓒才叹了口气,朝韩襄等人招招手。
几个金吾卫士上前簇拥着翘翘朝门外走去,韦若昭突然站起身追问:“翘翘,你真的没有同伙了?”
翘翘明显一错愕,继而坚定地说道:“没有,所有的爱恨恩怨都是我和他之间的,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
翘翘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门去,韦若昭注视着她的背影,似乎有话要说,但迟疑许久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庾瓒叹了口气,脸上却无往日结案时的轻松得意,只道一句:“案子结了,大伙散了吧。”
随着林昌嗣、翘翘的先后归案,康连城被杀一案终于进入了最后的结案程序。戴尔斯希望能够以全尸收殓康连城,许亮于是按照庾瓒的命令将康连城的尸身与人头进行缝合。
庾瓒、戴尔斯自然也要在场,韦若昭和李秀一也跟在旁边。许亮费了半天劲儿方才完工,道:“这头埋了几日有些腐烂,缝得不是很细,不过也总算还了他个全尸。”
戴尔斯赞许地点点头,俯身去看,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他疑惑地抬起头,道:“哎,不对呀,这头的左耳上怎么没有耳洞?”
“耳洞?”庾瓒顿时一愣。
戴尔斯道:“你们没注意吗?康连城大人的左耳上有耳洞,他在康国时,一直戴着只金耳环。来你们大唐,发现大唐的姑娘并不喜欢男人戴耳环,他就摘了去,这事他亲口跟我说过,可你们看这人头的左耳,分明是没打过耳洞的!”
“这人头已经烂了多处,一个小小的耳洞怎么还看得清楚嘛?”庾瓒已实在烦不胜烦了,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力敷衍着。
戴尔斯却是决不含糊,坚持道:“别处烂了,可能看不清楚,可这耳朵,你们看,明明是没打过耳洞的。这肯定不对。没打过耳洞的可以临时打上,可打过的不可能再做成没打过的呀。”
许亮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道:“难不成我们还弄个假人头骗你吗?你看这人头和这尸首,所有的刀口全严丝合缝。所以才缝起来这么便当。老子干这行十多年了,我敢拿赌运担保,这人头就是这尸首的!”
庾瓒忙不迭点头。“是啊,我看没什么问题。副使大人,你过虑了。”
“不不,”戴尔斯急忙摆手,“我没说你们故意骗我,但这人头肯定不对!”
庾瓒这时也沉下脸。“刚才抓人审人的全过程,副使大人,你都参与了,翘翘也认罪了,你看这像是我们在作假吗?翘翘是要掉脑袋的,哪个愿意拿性命帮别人作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