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没钱的七索还是硬着头皮参加众武僧的集训,当韩林儿等人的练拳靶子。
七索并不是会故意装输的个性,所以韩林儿等人多多少少都吃过七索的苦头,但上少林学拳的时间实在差太多,七索维持着零胜百败的不光彩记录,身上也越来越多淤血跟挫伤。
猴拳学完,是价值三十五两的虎鹤双形,然后是高达五十两的豪华课程伏魔般若掌,再后来大家的基金用罄,只好学便宜的秋风扫落叶踢,顺便用脚风扫地。
每学完一种拳,七索就更不容易倒下,但七索不倒下,大家只有打得越凶。
不服输的人是不受欢迎的,虽然韩林儿佩服七索的意志力,却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如果七索有天愿意开口认输,依照韩林儿爱当大哥的风头个性一定会很高兴,不仅会将七索编入他那一伙里,还会将七索当作最好的兄弟看待。
但七索就是乡下人可怕的无知个性,不仅爱死撑到底,还宁愿跟寺里地位最低下的君宝混在一块,也不愿跟韩林儿等人多说一句话,让韩林儿气得牙痒痒。
“七索,要不要我介绍你帮那些铜臭鬼们洗脚按摩?可以赚赚外快。”有次七索肋骨被打断了,跑到厨房后咳血喘息,在树下刻木板故事的子安师兄忍不住劝道。
“不要,死也不要。”七索痛得眼泪都懒得流了。
七索摸着肋骨,此刻他惟一的享受就是听子安说故事。
子安很早就来到少林寺。
问他来少林做什么,他只苦笑说是来取材,因为他想写关于英雄气魄的故事,天下英雄出少林,不到这里调查一番怎么行?没想到上少林简单下少林却超难,必须闯过十八铜人阵跟木人巷,他身子单薄并非习武之才,又没钱贿赂把关的驻寺武僧,只好窝在厨房煮饭。
这乱七八糟一待,就是二十年。
“不赚钱怎么学武功?总有一天给他们打死!值得吗?”子安咬着刻刀柄,瞥眼瞪着不知好歹的七索。
“你自己怎么不去?”七索有气无力地回驳。
“我想通了,反正横竖都是个写,在哪里写不都是一样?要贿赂十八铜人,每人十两就要一百八十两,要存多久?把时间浪费在洗别人的脚上,不如拿来刻小说,你说是吧!”子安吹气,将木板上的小屑屑吹走,“倒是你,既然志在当英雄,把命留住才是康庄大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增益其所不能。我都会背了,子安师兄你就别劝他了。”君宝突然走出,撕了半个馒头给七索。
七索将衣服拉开,让君宝把摘来后捣碎的草药敷在上头。
子安摇摇头,继续刻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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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的伤好后,除了习武练拳,七索每天还是跟君宝进行相同分量的苦练。
天还没亮就开始挑水,服侍完大爷们吃饭后就开始徒手劈柴。没有技巧,没有口诀心法,两人好像在比谁比较笨似的瞎练,偶尔也会互相取笑。
当然了,七索每天晚上都会跟君宝讲述新的拳法怎么个打法,听得君宝傻愣愣地点头。七索讲完了拳,两人便跳到屋顶上比划一番,直到眼皮沉重才停下。
只消一个多月七索便发现两人攻守之间固定的模式。
君宝每次都将初学来的拳以慢了好几倍的速度打出,全力防御以自己为轴、半径约一个手臂长的圆,但那结界却又不是无可侵犯。若七索硬要接近君宝,君宝也不强守,慢慢退开就是。
当君宝一开始以初学的招式防守时,往往会挨上七索不少的拳头,但打了半刻钟后,君宝的招式便会返璞归真,全都是挑水砍柴的变化式,却又隐含了新学拳法的某些极简化。此时七索便完全无法伤到君宝一根毫毛。
渐渐地,七索也受到了影响,越打越慢起来。
毫不稀奇,武学修炼到一个境界自都不拘泥招式,随机应变,甚至以无招胜有招,但将每个招式打到如此拖拖拉拉、心不甘情不愿的境界,这两个人可说是史无前例。
起初的一个月,两个人根本就一边聊天一边比划,久了也知晓对方的出招习惯,打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谁被对方的拳脚沾了一下,好像是事前说好了的拆招套招。
但再过一个月,两个人动作还是一样缓慢,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知为何,七索发觉这拳越慢竟越吃力、越不好发劲,委实古怪得紧。常常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都累得满身大汗。虽然君宝在七索来少林之前几年就打惯了慢拳,可也没这么累过,有对手后所需的集中力果然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