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在洞中回荡,尾音未落,萧平章的手已经快速探入了刀林之中,一把抓住铜盘上的木盒,抢在渭无忌将火把丢入石槽之前返身急退,来去之间,手臂上已经添了两处刀口。
石槽内的火光乍然腾起,在圆室的中心爆出一团热浪。
濮阳缨疯狂的表情凝在脸上,怔怔地看着这团光亮,一时间居然有些僵住,直到渭无忌猛冲过来推了他一把方才惊醒,飞速转身逃向密道入口。
萧平章反手抽出佩剑,绕过火槽追击,东青带着众亲卫随后涌上,断后的渭无忌拼力拦截,也只拖住了片刻。
但对于濮阳缨来说,瞬间耽搁已经足够他逃入密道,将厚厚的铁门封在身后。退到密道口的渭无忌拉不开铁门,很快就被按翻在地。
杜仲急奔至萧平章身前,一把握住他左手臂检视,只见锋刃锐利,两道伤口又深又长,鲜血染了一袖,滴滴浸入紧攥在掌中的木盒上。
东青回头看过来一眼,胸中悲怒难忍,无可发泄,挥刀猛砍密道的铁门,砍得火星四溅,却没有办法打开。
旁边的亲卫愤愤地道:“外头都牢牢围着呢,反正那个疯子也逃不出去。”
蒙浅雪手扶佩剑守在通向京城主道的小路边,时时抬头向山顶方向张望。
林间寒鸦不知何故被突然惊飞,鸟群扑翅之声萦于天际,令她仰首看了过去,本已紧绷的心神愈发不安。
“世子妃,您看!世子……世子他下山了!”身边亲卫兴奋的声音传来,她快速转过头,果然看见夫君一行人出现在山腰羊肠小道上,顿时欢喜起来,快步迎上前去。
远处看不真切,一到近前,那满袖鲜血便十分刺目,惊得蒙浅雪飞扑过来抓住。
“没什么,杜大夫都包扎好了。”萧平章面色苍白,眼底却是一片沉静,先将染血的小木盒递到她手中。
“这就是玄螭蛇胆?”蒙浅雪果然被分开了心神,“我们平旌有救了?”
萧平章展臂将她拥进怀里抱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眼睛,轻声道:“是,我们平旌有救了。”
这时官道上马蹄声响,一路飞奔的林奚刚刚赶到。这些天她全部心神都放在钻研解法之上,此时才想起濮阳缨的狡诈狠辣,想起也有可能根本拿不到蛇胆,奔向前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一时间近乡情怯,不敢开口询问。
蒙浅雪很是理解她此刻的惶恐,赶忙将木盒亮给她看,高兴地道:“解药拿到了。”
林奚长舒一口气,看着萧平章带血的手臂,喉间如同被哽住了一般,好半天才稳住自己,“世子请放宽心,师父和我已经找到了解法。只需一枚蛇胆,便能消解两人之毒。”
此言大大出乎萧平章的意料,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恍恍惚惚只听到东青大声问着“真的吗”,自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脚下虚软不能站稳,全靠蒙浅雪在一旁搀扶支撑。
无论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无论内心的想法是怎样的坚定无悔,谁又真的能毫无痛楚地割舍掉自己,真的能不贪恋这鲜活的世间?
“什么叫两人之毒?”蒙浅雪用力扶住夫君的身体,怔怔地抬头看向他,“你……你也中毒了吗?这伤口上有毒吗?”
萧平章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抚道:“林姑娘都说已经有办法了,不会有事的。”
他越是劝慰,蒙浅雪越是后怕,握着他伤臂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急切地道:“你别说话了,快走,咱们快回去解毒……”
萧平章顺从了她的意思,一面走向官道边,一面吩咐东青:“你留在这里继续看守北路,派人通知其他几位统领,就说濮阳缨已经逃入密道,可以立即收缩合围,开始搜山了。”
东青此刻心中欢喜,脸上一扫阴云,精神百倍,大声领命之后立即招来三名亲卫,分别赶向孤山北、吴子沟和长谷涧,向荀飞盏等人通报消息。
濮阳缨数十载暗中筹谋,亲自进京也有三年,对于长林王府瞬间能集结起多少人马,他的心里大概是有数的。玄灵洞四周安置的警哨和脱身密道的预定出口,事先都经过了精密的排算,既然各处眼线都回报说萧平章未敢提早围山,那么就算他在走进洞口那一刻起就下令围捕,濮阳缨也相信自己能抢在合围成功之前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