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片沉寂,并无回应。萧平旌惊讶地转过头,才发现林奚根本没有等他,早已走得不见人影,急忙沿着主街追了过去。
与其他分号一样,扶风堂在大同府的店面也开在城中最热闹显眼的地方,沿着连通城门的大道直走向前,便能在主街的中央找到。眼下时当近午,正是一天中人流最盛之时,不过药铺的门板却紧紧关闭,看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开业。
林奚站在街对面皱眉看了一阵,正要走过去,被刚刚赶上她的萧平旌一把拉住,以手势示意她稍等,自己转身拦下路边一个小摊贩,打听道:“麻烦问一下小哥,听说这家的大夫很好,我专程从外地赶过来求医的,怎么就关门了呢?”
他的运气不错,被问到的这位小摊贩显然既热心又爱说话,立即放了担子,眉飞色舞地答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巧,就来晚了一天!昨儿有个杀人凶犯逃命,刚好就逃进了药坊里头,府衙官兵追进去捉拿,一番打斗砸得乱七八糟的。你再等等吧,里面且得收拾好几天才能开门呢。”
萧平旌一脸惋惜的表情向他道了谢,转身靠近林奚,压低嗓音道:“我大概能猜到城门口是在查什么了,这里又有人盯着。咱们先别直接进去,找个客栈住下吧?”
林奚稍一思忖,摇了摇头,带着他沿主街又向下走了半个街坊,转弯进了小路,周周折折来到一条小巷中。小巷尽头无路,只有一扇小小的黑漆角门。林奚叩击数下门环,等了半盏茶的工夫,门板从内半开,一个四十来岁眉目慈和的妇人探身出来,一眼看见她,激动地道:“哎哟我的姑娘!您总算赶过来了!”
林奚微微点头,“云大娘好,进去再说吧。”
云大娘赶紧将角门敞开让出路来,萧平旌也不等人家邀请,自己紧跟在林奚的身后,边走边张望打量。角门内的地势极为开阔,划成大小不一的方格,每一方都栽种着不同的草植,显然是一处药圃。绕圃而过,下一重院落是晒药制药的作坊,直穿过去便到了分隔内外的甬道,通向三个小小的院落,房舍修缮得甚是齐整。
两人跟随云大娘进了东厢的茶室,还未及坐下,一名中年男子便快步奔了进来。
云大娘笑道:“姑娘亲自赶过来,霍掌柜可算是能松口气了。”
霍掌柜看上去确实一脸的欢喜,先问了好,目光随即便投向了萧平旌,“这位是……”
林奚简短地给双方介绍了一下,最后补了一句:“师父有命,二公子若需帮手,我扶风堂应全力相助。”
长林二公子的名头在林奚这里不大好使,但在别处却还是很有分量的,霍掌柜和云大娘的神情眼看着就恭敬了起来,赶紧殷勤地换了套更精致的茶具。
萧平旌虽出身王府,但素来性情疏朗活泼,拜师琅琊后更把自己当成是半个江湖人,三教九流大多打过交道。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与霍掌柜就已经聊得热闹,把官兵闯进医坊搜查盗匪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
大同乃是州府,依大梁规制,长驻最高阶武官为五品参领。前一天对扶风堂的搜查便由这位姓钱的参领大人亲自带队,一进门就扣住了所有人,但逐一核查之后,又并没有抓走任何一个,反而还向霍掌柜道了惊扰,安抚了两句。
“这位钱参领说是线报有错,一场误会,你信吗?”萧平旌眉眼弯弯地看向林奚,笑道,“他已经搜查得如此彻底,却还要在门外放置眼线继续监察,显然很肯定自己要抓的人要么就藏在扶风堂,要么就还会和扶风堂联络,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出事当晚在小客船上共有五位大夫,直到现在也才找到两具尸体,萧平旌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是明显。想到能有人幸存,室内几人的面上都露出喜色。
“不管沉船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我扶风堂的人,应该都是被动卷入,不知内情的。”林奚思忖片刻,眉间又浮起疑云,“我不明白为何要苦苦追捕他们?”
“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钱参领此刻还在城门口堵着找人,就说明咱们来得尚不算晚。”萧平旌起身走到开敞的窗边,探头瞧了瞧外间的天色,“你看天气如此晴朗,今夜必定月华如水,倒是刚好可以去府衙散散步。”
林奚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怀疑不止钱参领,连府台大人都已经卷入其中了吗?”
“虽说能调动驻地五品参领的人,并不只是大同府的张府尹。可单看咱们进了大同府地界后,这五步一查十步一岗的阵势,我就不相信那位府台大人什么都不知道。”萧平旌回首挑了挑眉,满面含笑地问道,“怎么样?良辰美景最是难得,林姑娘,咱们两个要不要把臂同行,一起去府衙里赏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