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令也是极为关注这句话,他问:“他指的就是林庄主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二。被他这么一看,丁二又犹豫了。
“是,可那会儿,庄主、林庄主、林小姐、二夫人都在那儿,我也不清楚他指的是谁?”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那是林庄主。他说,我问的是刚才在他后面的那个人……”
“后面的人?那后面是谁?”
“他问的时候,那人走开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就没问下去——他统共就跟我说了这两句话。”丁二苦着脸道。
郑县令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更多要问的,只能让他们下去。接着是徐永。
“他是叫过我啊,他问我茅房在哪里,我指给他看了。”徐永说。
“后来呢,他有没有去茅房?”
“去啦,我陪他去的。后来,他不是也回来了吗?”
“他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
“没有啊。”徐永一脸疑惑。
最后一个是百合。她还没有跪下,便哭得伤心欲绝,害得郑县令不得不问她:“你可是姚大人的亲戚?”
“不是啊。”
“那你哭什么!”郑县令斥道。
一句话便止住了百合的眼泪。
“他没跟我说过话。我压根没注意到他,我就看见徐永陪他去上茅房了,徐永临走时,让我给县太爷上一盘点心,说是点心吃完了。我就乘着他们不在的时候上了点心。”百合道。
郑县令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姚大人回来?”
“看见了。还是徐永陪他回来的。”
“那会儿县太爷在干什么?”
百合一脸茫然。
“我没看见。那时候庄主跟林庄主的新夫人打了起来,大家都看得起劲呢,谁也没注意县太爷。大家都说少夫人功夫真俊呢,怪不得夫人要让少夫人当掌门和庄主……”她笑着还要说下去,却见郑县令虎着脸看着自己,便忙低下了头。
这时,有人禀报,外面有个后生求见庄主。白箫纳闷,不知何人,就吩咐请那人去偏厅等候。郑县令似也盼着她离开,听说有客来访,连忙道:“庄主,你有事先忙。”
“那我就不耽误郑大人了,午膳设在花厅,到时候,还请郑大人赏脸在敝庄用膳。”
郑县令连说了两个“好”字,又道:“那就多谢了。”
“请。”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白箫才匆匆来到偏厅。稍顷,访客便被下人引了进来,只见他身量高高的,面如冠玉,仪态文雅,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白箫并不认识,但又有些面熟。
那人不敢抬头,连连施礼,轻声道:“小人有书筒一封,送与徐庄主。”说罢,躬身弟上锦书一封。
白箫立刻闻到一阵淡雅的香气、似有点熟悉——她再仔细瞧了瞧那后生,不觉惊喜道:“你是幽莲姐姐的弟弟呀!两年不见,长高了,我都认不出了,快快请坐。”
这少年果然是夏目,两年前中有十四五岁。
这时一个山庄的老武师,名字叫王老二的,正在一旁,白箫认识他,且印象颇深,因为他就是当年闹新房时说戏话的,他细看了少年几眼,笑道:“这不是当年张神医的小舅子吗?这么大了。”这王老二是个善谈之人,又即道:“庄主患病时,这孩子的姐夫——就是后来被人杀死的张神医,天天在我们庄里给庄主治病,他开了药方,然后由这孩子熬药,我那时见他生得清秀,经常与他说笑的。他熬药极其认真,还不许我们打岔,生怕熬坏了药。啊,现在竟这么大了!”
那少年先是红着个脸,后来似乎不高兴了,一句话也不答。
王老二还待说笑,被白箫止住了。她笑着打开书筒,先去看信末尾,见有夏幽莲三个字,不禁又惊又喜,又见那张薛涛笺上写着几行娟秀的欧体字,刚劲多于妩媚,似见英豪风范,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夏幽莲的才艺。当下她怀着几分仰慕,阅读起来。
少夫人如晤:
一别至今,已及月余。莲日倚小楼,凝眸怅望;夜伴孤灯,愁闻更漏。抑何思念之深耶!前惊悉坠崖之噩耗,莲痛不欲生,所谓此间日中,唯以泪洗面耳。至陋室窄厅,顿闻少夫人笑语声声;忆怡园庭下,则现少夫人倩影婷婷。悲造化之弄人,怨上苍之不公。自此“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良辰美景,旖旎风光,俱化作物在人亡,梦断香消。忽悉少夫人翩然归来,惊喜之余,犹恐误传。及至佳音频达,始信少夫人梅兰之姿,金玉之质,宜乎绝壑化坦途,冰雪遇春晖也。
莲既聆喜讯,雀跃之后,顿萌一念:欲少夫人得闲,光降寒舍,以重拾往昔之欢。莲未亡之人,寒门之女,少应接之仆,唯有弱弟夏目,尚可差遣。特令其持柬,表殷切之愿,望少夫人不以我为唐突耳。莲自发信日起,即翘首盼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