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弗劳德从短暂的失神状态中摆脱出来。他皱着眉转头去看克里斯蒂娜,低低地唤了一声。于是克里斯蒂娜转过头。壁炉里的火光映照她的侧面,将她的金染成了橘色。
虽然小姑娘只有十几岁而已,可但从外貌来看、以一个黄种人的标准,你已经很难再将她同“小女孩”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了。得益于人种优势,克里斯蒂娜出落得相当高挑,拥有一个成熟女性的绝大部分特征。即便以白小当的眼光来看,她也不得不承认克里斯蒂娜的外貌会令很多人自惭形秽——至少她就生出了一点儿微妙的情愫。
十几岁的女先知嗯了一声,然后从壁炉前的椅子上站起来。白小当惊讶地现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先瞪自己一眼,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了?”
弗劳德疑惑地晃着头:“不对劲儿,克里斯。我今天不对劲儿——你有没有现……”
克里斯蒂娜冷哼一声:“的确不对劲儿。你的话太多了。”
弗劳德烦躁地叹口气:“我觉得我……”
克里斯蒂娜向前走出几步,打断弗劳德的话,目光落在屋角的伊诺克身上:“是他不对劲儿,蠢货。这三天以来我一直在观察他——难道你还没现,你的能力对他压根儿就没有一点作用?不是你控制了他,而是他一直在影响你!”
弗劳德瞪大了眼睛。先是看看克里斯蒂娜,然后慢慢转头——可是他的颈椎像是锈蚀住了——看向伊诺克。
中年希腊男人脸色平静地坐在阴影里。看着他们。
白小当立即站起身。她这几天倒是一直没在意伊诺克,但她从两个人的谈话当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是在说……这个名为伊诺克的男人竟没有被弗劳德操控。反而一直通过某种方式影响着他们几个?
一旦想到这里,冷汗就飞快地冒了出来——的确不对劲儿。这几天自己已经同弗劳德吵了太多次。不仅仅是单纯地唇舌之争,而是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泄露了大量信息,只为抒一股盘踞在胸口的、奇特的抑郁之气。作为一个曾经的顶级杀手,这些年来她何曾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弗劳德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或者说伊诺克现在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问题——希腊人不喜不悲,仍然安坐在角落。眼眸里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一丝得意。这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的反应。
一旦头脑暂时变得清醒,弗劳德就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那种种怪异之处。本该早就令自己警惕起来。可自己面对这男人的时候竟然会产生奇特的倾诉欲,甚至会下意识地为对方的不妥之处寻找借口、编织理由——若是从前的自己,本该直接杀了了事!
克里斯蒂娜说得没错——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自己操控。他仅仅是在配合自己演这一出戏,用某种能力让自己变得冲动多嘴,然后花了三天的时间听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然而,这个家伙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弗劳德拉着克里斯蒂娜后退两步。同时抓起矮几上的枪。白小当对于希腊人可能存在的实力具有与弗劳德同样的判断,因此她也没有轻举妄动。她第一次在理智清醒的状态下与弗劳德交换了一次眼神,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信息。
不是你的人?
不是。
欧盟的特工?
没听说过这种强力人物。
那么……
两个人的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因为太过大胆而显得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现,白小当就觉得自己的脚下生了根。身上的亿万条敏感神经齐齐紧绷,汗水如同浆液一般打湿了内衣。在这一瞬间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就连将眼神从那个希腊人的身上挪开都做不到。面对潜意识当中的极度危机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令她心跳加快、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每一条肌肉都自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她甚至想要立即抬手动异能,令藤蔓从地板上喷涌出来裹紧那个人——但愿他是一个“人”!
然而理智最终战胜本能,她紧咬牙关遏制了那个念头,同时也听到弗劳德将塑质的枪柄握得咯咯作响——看起来他并不像自己吹嘘得那样无所畏惧。
四个人对视了两秒钟。
然后克里斯蒂娜忽然挣开了弗劳德的手,死死盯着伊诺克。轻声说:“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