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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哭喊着:“牛老师你别走啊——”激情跟他们当初上《周总理,你在哪里》时如出一辙。

沙碧这才认识到这么些木头木脑的十四五岁的乡村的孩子原来真有那么炽热的感情,怎么他们就没有对自己那样过呢,牛爱真TMD太幸福了。

有一个平时最沉默寡言,几乎被人当哑巴看的跟水娇同村的女孩子水兰突然飞扑上去,抱住了牛爱的大腿,含糊不清地哭着说:“你不能走啊,牛老师,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这辈子还有谁会那么疼我啊……”

“我对不起你们,我是你们的千古罪人……”牛爱突然轰隆一声也跪了下去,他一个人惊天动地的狼似的哭嚎声马上盖过了全班的哭声,其实大家都停止了嚎啕,光听他一个人的了——

“你们是我最亲爱的故乡的孩子,是红土地上的孩子,是我最了不起的学生,你们无比淳朴,无比善良,无比可爱,你们让我终身难忘,让我永远引为骄傲,永远感到愧疚和痛苦,我保证,我发誓,我会永远想念你们,永远爱你们,永远对你们好,我在外面,即使外面真的是花花世界,我也会保持我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出身的人民教师的本色,我会像在这里一样继续当我的苦行僧,就像我跟你们隆重介绍过的我最崇拜的当代孔子卫牺牲那样,不抽烟,不喝酒,不喝饮料,只喝白开水,不吃大鱼大肉,吃西瓜只吃西瓜皮,牵挂你们的人是我,忘不了你们的人是我,祝福你们为你们祈祷的人是我是我是我还是我,我会想念你们每一个人的,我会给你们每一个人写信,我打算把第一个月发的工资,可能有三千多块吧,是我原来工资的十倍,可是钱财如粪土,师生情无价,我全部寄回来给你们做班费……”

全班哭声又起。沙碧看不下去了,他冲回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让眼泪尽情往下流。

当晚下半夜,沙碧的房门被幽灵似的水兰推开了。

水兰像跪牛爱一样,扑通一声跪在沙碧的脚下,压低了声音对他哭诉说:“沙老师,你是牛老师最好的朋友,你帮我劝劝牛老师,叫他别抛弃我,我还没十五岁,但我把我的一切,包括……包括最珍贵的东西都给献给他了……”

让水兰震惊的是,沙碧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她说:“对不起,水兰同学,牛爱有罪,我也有罪,我们都有罪,我们是衣冠禽兽,枉为人师,但请你忘记他吧,就像被狗咬过一回,我会永远为你保密,接下去让我来保护你,好好保护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让沙碧更震惊的是,水兰竟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沙老师,牛老师不要我了,请你要了我吧!”

“你疯了!”沙碧连忙推开她,把她往门外搡,一边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们这样的师生恋,什么恋,简直就是*!你还是个初中生,赶快忘记他,别再对他抱任何幻想,他走了,走得越远越好,你要恨就恨我吧,就当这辈子欠你的人是我,我欠你一辈子,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然而,沙碧这种这种动不动为别人“下地狱”的承诺,其实比牛爱那句“忘不了你的人是我”还更虚妄。

初中毕业后,家里穷得她读不起高中,失魂落魄的水兰也下广东去打工。后来(其实就是去年冬天,过年前几天),水兰和蒋牛等(客家话“等”者,与“之”相对,男根也。他本名蒋牛鼎,但新乔人偏要把“鼎”念成“等”)双双从广东回新乔结婚。新婚之夜新娘被新郎一脚踢下床,第二天被休回娘家的事笑爆了整个新乔和广东。但水兰宁被老爸打死也不肯说她怎么丢的身子,只哭喊着说:“我不知道!”大家都说,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家白面女”,怎么也下广东学坏了?真是天下王八成群,地上处女难寻。蒋牛等是蒋中发的远房侄子,是在粤新乔的著名“王八蛋”(新乔人把暴发户都叫“王八蛋”)之一,本来憨大一个,但他有“谁说我老实我操他妈”的“牛等宣言”传世。他在广东狂嫖烂赌,本来最看重的就是水兰这个人家怀疑是哑巴的“新乔最后的处女”。

回到牛沙之交。

又过了半年,牛爱寄回来一本刚出版的他和沙碧“合著”的新书《中学语文课堂教学撷英》,基本上是他带走的沙碧那叠旧稿的内容,只是改了几个题目,请他在碧桂园的两个同事,全国有名的“特级教师”作了序和跋。但牛爱的名字署在沙碧的前面。牛爱无可奈何地说:“是出版社要这样操作的,这是行规,你在乡下还不知道。”他强调说书的策划和包装,甚至出版书的人脉才是第一位的,他亲自到出版社看过,比他们写得好的积压书稿堆积如山。沙碧完全信服,并为有自己名字的第一本著作感到荣幸,他还因此被破格晋升为中学一级教师,也成了全市的“教坛生锈”,当时他才24岁,没什么想不开的。

牛爱凭着这本书,又拼凑了一本以“啊”的排比句式讴歌“当代孔子”卫牺牲的“教育专著”《奔向卫牺牲》,开始在名片上打出“全国卫牺牲研究中心理事”、“世界华人交流协会国际专家”和“澳大利亚国际教育中心(IEBMT)客座教授”的称谓,于是,慢慢地“牛教授”成了他后来的社会头衔,大家都这样叫他,终于好像连他自己都忘了是怎么回事。他还跟人合伙搞了一次面向全国中小学教师的教学论文征文评奖活动,收到一千多篇稿件,评了五百篇一等奖,其余都是二等奖,一等奖收审稿费300元,二等奖收200元。沙碧没投稿,没寄钱,但也收到了牛爱寄来的两本一等奖的证书,让他自己填姓名和文名,如此的哥儿们义气,让沙碧不笑纳也难。

就这么两三年,牛爱名利双收,俨然贫穷的中国教师族里的新贵族了,但沙碧还对此麻木不仁。牛爱在老家的县城盖了栋小洋楼,让老爸老妈洗干净泥腿子下城去“叹世界”了。沙碧还不以为意,还在新乔中学苦熬。暑假了,虽然沙碧明确反对做给学生“补课”的无用功,认为这是中国教育*的一个毒瘤,但是他也只能随大流。他总是心太软。他作为一个“性格孤僻”的书呆子(大家都这么说,连根本没读过心理学的半文盲都煞有介事地这么说),不管家里(他家有悍母,专制一切,胜过大男人,不用他管),除了摇点笔杆子没有任何嗜好的单身汉,三餐有碗饭吃就能活,可学校同行全都是穷乡村里的饮食男女,升斗小民,他们补一个月的课可以多收入三百块钱,他不忍坏了他们的生计。

回到开头那天。

刚从省城旅游学校毕业的17岁的水娇花枝招展,飘然降临了新乔中学沙碧那个凌乱、黯淡的狗窝。在她青春阳光的照耀下,沙碧第一此羞愧地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乡村教师的委琐和狼狈。

沙碧说:“牛老师没到我这里呀,你听谁说的?我也想找他有事,我也不知道他回来了,他上次什么时候好像跟我说起过,他今年暑假要开始正式下海,不给人家打工,要自己当老板了……”

沙碧对此不得不服:牛爱说辞职就辞职,砸了鉄饭碗,再捧金饭碗,他就是有魄力呀,他说他还投资不了中小学,但没关系,他准备从小孩子的钱开始赚起,要把一个最崭新的理念带到珠三角——“人的现代化从娃娃抓起”,比如先办一间“婴幼教室”,就像当年李嘉诚从一台塑料机开始做起那样……

“他肯定回来了!”水娇有点不耐烦了,相比之下,她显然更关心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什么宏伟蓝图,“他信里说得清清楚楚的的确确的哦!”她特别强调说。

沙碧发觉她那动个不停的花瓣似的小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她那一颗颗美丽的小米牙真像细碎的珍珠粒一样,不,应该倒过来说,是美丽的珍珠粒像她的小米牙一样。

“他说我今天肯定可以在新乔中学看到他的!”她眉飞色舞地如是说,他说了要给她一个惊喜,他给她买了一打夏装,没一件重复的,他给她配了一部中文的BP机,他说他的整个包装已经焕然一新,将让她大跌眼镜,还什么车轮滚滚去,财源滔滔来,她搞不懂他的字谜,他还说她什么职业的事就更不在话下了,不要杞人忧天,我们将从此告别,永远告别找职业的历史,今后不是我们找职业,而是职业找我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说得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牛老师就是牛啊!”她大声说,“他是个跟奇迹有缘的人,他总是不断创造奇迹,不断给人惊喜,像当年我们班原来是上一年运动会的年级倒数第一,他带领我们每天6点钟起来跑马路,猫了一年,嘿,运动会上我们轰动全校,我们连破八项校运会纪录,我们一个班的分数比你们四个班的总和还多,你那个班,噢,原来也是我们班的那帮懒鬼就不用说了,就李小飞凭他的蛮力扔铅球给你挣了几分……”

“是啊,他是个创造奇迹的人……”沙碧自愧不如地点了点头,他说牛爱可能是先回牛家坊他家老屋那里了,他是个念旧的人,我们去碰碰他。

于是,下面就发生了她烫伤脚踝和他差点被牛爱撞死的事。

他们两个并排着(是她总不让他前后拉开距离)走在破烂的校园里,暑假还得担心脚下的牛屎,引起了那帮早早回来补习的乡村中学生的骚动。

曾在沙碧班上跟水娇同学,现在长的像铁塔一样的高三补习生李小飞对着水娇尖声吹起了口哨,算是跟老同学打招呼。

“小李飞刀,你还这么下流!”水娇气恼地说,“我看你除了长个还没长脑,我知道你今年高考倒数第一,还回来补习,不死心呀?”

“永不言败嘛!”李小飞涨红了脸,只好死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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