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个人第一次在山冈上聊天时。
莫小鱼说:"在你不知道眼前做的事情是否正确的时候,应当立即停止想清楚之后再继续。"
"对待任何一个人都要真诚。"这是康纵的父亲对他说的。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这是祐祐说的。
康纵说:"当年我父亲告诉我说人要真诚,对人真诚,我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直到昨天我才发现,我对待所有事物的态度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我问患有间歇失忆症的病人书本上所有的问题,可那些问题根本就不是我关心的(比起"你家人怎么看?"我更倾向于问"你自己会感觉到恐惧吗?"),我看他们对我的提问漠不关心,敷衍了事,心生倦怠。可当我昨天在与患有肌肉萎缩的女孩沟通时,没法继续告诉她"每天都要做复健练习,因为你要对你自己负责",我问自己,如果是自己患有肌肉萎缩,我是否也是一样能够顺利地接受医生的建议?我仅仅是蹲在她的轮椅旁安静地看着她,听她字字句句说着她的经历,一句话也没有打断,说着说着,患有肌肉萎缩的女孩就流出了眼泪,她哭着说,"哥哥,并不是我很难过,而是因为从来没有医生会愿意听完我说的任何故事,而你一直在听着"。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人生需要的只是宁静,倾听,而非絮絮叨叨的诉说、教育。我只要一再看到老师们唾沫横飞的表情,就从内心感到彻底失望,他们究竟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和病人吗?"
莫小鱼说:"我在写作课上大段大段写对生活的言论还被教授拿来做范文。笔下从未触及自己的任何,不是不会,而是从内心里排斥,害怕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旁人了解到自己,刻意回避让自己很痛苦。"
祐祐伸了懒腰,掏出一盒七星,在胸口连划了三根火柴都被风吹灭,他叫起康纵和莫小鱼围成一个圈把风拦在外面,点燃了一支烟,将剩余的火柴潇洒地弹了出去,那是划破长空的姿势,却不是祐祐一贯的风格。"我大概明白也大概不明白你们说的内容,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凸出,或者一块缺口。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找到它们,磨平它或者填补它。比如我,曾经很有幸地找到了那个障碍。"
"嗯,是什么?"康纵接着祐祐的话问。
"……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慢慢就知道了。但是我倒觉得我的个案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们俩就挺好,你们可以用一个人的凸起去填补另一个人的缺失,这样你们就完美了……"这可是祐祐非常非常正经说出来的话,但是却遭到了其他两个人落力的殴打。
"我们决定用我们的凸起来填补你的缺失!!!"
"我没有缺失啊!!!!!啊,我开玩笑的,轻一点,不要打头啊。"
"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