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道:“用一柄又大又锋利的刀,把人的身体,齐腰斩断,分为两截,由于人体主要结构,大都在腰部以上,所以,断成了两截的人,在一个相当的时间之内,不会立刻死亡--”当他讲到这里时,有好几个女性听众,已经发出了呻吟声,掩住了口夺门而出,当然,不准备再参观这个蜡像院了。
而这个人,对于有人忍受不了他的话而离开的这种情形,像是早已习惯了,甚至于连说话的语气,都未曾停顿一下,继续道:“对于腰斩,是不是一定要一刀了事,我曾作过研究,结论是一定一刀就要把人的身体断成两截,所以这一刀斩下去的位置,十分重要,必须在盘骨之上,在那个部位,人体只有脊骨,所以才能一下子就把人断成为两截--”
当他讲到这里时,又有七、八个人离场,包括了女性听众和三个老年人。
他仍然在讲下去:“腰斩自然可以给受刑者极大的痛苦,可是比起‘凌迟’来,那又不算什么了。”
这时,连几个年轻人也有忍受不了的感觉了,一个道:“让我们进去参观蜡像吧。”
这个人脸色一沉:“要是连进场前的解释都忍受不了,那么,我提议阁下不必参观蜡像了,陈列的蜡像,制作极度认真,只怕阁下的精神,承担不起。”
那青年人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不肯承认自己精神脆弱,他也没有离去。
我在那时候,也觉得有点不耐烦,自然,我可以选择离去,不过这个人的话中,也多少有吸引人之处,何况到了这时候,我倒也真想看一看那些蜡像了,所以我沉声说了一句:“请长话短说。”
他抬头向我望来。
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开始演说,我站得又离他相当远,他根本未曾注意我,如果不是我讲了一句话,他也根本不会望向我。
不过,这时,他一望我,就楞了一楞,他的那种反应,是十分明显的,所以使得他身前的几个人,也一起转头向我望了过来。
我也望著他,他看了我好一会,至少有十多秒,才把视线收回去,然后,又想了一想,才道:“好的,长话短说,不过,我还是要把我想讲的的话讲完。”
我轻轻鼓了几下掌,表示并不反对他把话说完。他向我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已说了不少,主要的是想说明,一个人肉体上的痛苦,别人是感受不到的,在很多情形之下,一个人在面临死亡之际,他精神上的痛苦,远在肉体痛苦之上。”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譬如说,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民族英雄,却被冤屈为卖国贼,而遭受极刑,在临刑之际,他的精神是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痛苦状态之中?”
一个年轻人低声道:“没有人知道。”
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不,可以给其他人知道的,肉体上的痛苦没有感染作用,但是精神上的痛苦,却有著巨大的感染力量。”
他讲到这里,向我望来。我只觉得他所说的话,有越来越玄的感觉,而且,我全然无法明白他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
在他又开始说话时,他的神情,陡然激动起来:“正因为精神上的痛苦是可以感染的,所以才有艺术。古今中外,人类不知创造了多少艺术作品,都在不同的程度上,给他人以程度强弱不同的感染,这种感染,全是精神上的,我这个蜡像院中所陈列的,全是在临死之前,有巨大的精神屈辱的一些人,我认为,他们的真正痛苦,可以通过蜡像的表达方法而感染他人。”
一个年轻人有点不很相信,他道:“通常,蜡像并不能算是艺术作品。”
这个蜡像馆的主人忽然之间生起气来:“小朋友,等你看了之后再说!”
这个人,我一直只注意到他的外型,并没有注意他多大年纪。直到这时,他叫了一声“小朋友”,我才开始留意了一下。
这个人究竟有多大年纪呢?大概是介乎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十分难以有正确的判断。我这时多少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看来,他并非是在介绍他馆中的蜡像如何逼真,如何有艺术价值而已。
他还在继续著:“自然,他人受到的感染再强烈,也不及身受者的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除非有一个人,他的遭遇是和受刑者一致的,才能完全体会到受刑者的痛苦!”
他再强调:“其实,单是遭遇一样,也不能完全感受到,必须这个人的思想,是和受苦者一样才行!”
他讲到了这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他还是没有请人进去参观的意思,而是用眼神在询问各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时,剩下的人只有十五、六个了,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居然还有三、四个女性在内。其中一个女青年问:“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