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向文不是什麽好惹的人。
说来也巧,如果不是姜元致之前一定要下载那个互相定位的软件,他也不会发现姜元致去了酒吧,也不会知道自己苦苦隐瞒的事情就这样难堪地暴露出来。
周眠到的时候,正巧听到了谈向文提起周嘉致。
他无法再回忆起那一瞬的感受,就像是头顶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将他的血肉连同筋骨一同决绝地斩断。
他的卑劣、荒唐、可恨一齐赤。裸。裸地展露在毫不知情的爱人面前。
其实谈向文说的没错,他和姜元致根本就不合适。
对方的工作体面,家庭家世那样温暖和煦,又是书香门第,姜元致的母亲甚至是一位还有望升迁的兼具政治教育意义的学校领导人物。
他这样的人,怎麽会有资格融入其中,他只会成为姜元致的负担和拖累。
姜父姜母那样的人大约也不会接受一个出卖自己、以色侍人的酒吧调酒师。
周眠根本不记得自己和多少人调笑暧昧过,他或许是言不由衷、逢场作戏。可是,真的太多了,多到他只要一想到有一天碰到姜元致哪个认识他的朋友或是商业夥伴,对方可能会揭露他丑陋的过往、甚至是轻佻地问他还卖不卖。
青年就会觉得窒息、甚至是作呕。
更不用说,谈向文半带威胁地用姜元致的前途作为威胁。
周眠待在‘夜色’近两年,他太明白这个圈子里恶心的手段了,以谈向文的身份,甚至不需要多说,动动手指,姜元致付出的诸多努力可能就会全部付诸东流。
青年费力地轻轻呼气,他回想与姜元致在一起的几个月,心头生出一种近乎刺骨的、戏剧性的荒诞。
前几个月,他欺瞒对方,将对方当做丈夫的替身;后几个月,他们隐约萌发的爱情又掺杂了太多了猜忌、不信任、欺骗、背叛。
所以,算了吧。
周眠勉强握紧手指,垂下的眼睫颤动的像是即将被碾碎的枯叶。
他的喉头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般,鼻尖仿佛被熏染了什麽糟糕的药物,酸涩的要命,连眼眶中都好似有雾气凝成霜。
青年用力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无力地长按那抹蓝色的头像。
他最后也没舍得删除,只是沉默地取消置顶,任由对方沉没入陌生的人海中。
“眠眠?怎麽了?”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呼唤,周眠原本刻意压抑的情绪忽地有些忍耐不住了。
他轻轻抬头,眼眶有些红。
许静深动作微顿、温柔的神色陡然慌乱起来,可即便是这样,男人杏白色的开衫却衬得他愈发白润,像玉山在阳光照耀下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