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殉。这景延广尽管文无安邦之才,武无定国之力。但他却有一棵忠义之心,刚烈之节,在石敬瑭卖国求荣的朝廷中,也属难能可贵的了。
正是:蒿草之下,亦有兰香。满朝奸佞,亦有贤良。黄土之下掩美玉,浑水潭内珍珠藏。
欲知后时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逼于无奈高行周降辽 见色生心永康王献俘
上回说到景延广被囚陈桥驿,不甘受辱,悬樑自尽。次日清早,士兵见了,慌忙报告。耶律德光听了,不禁叹息一番。对萧翰说:“这景延广倒真是条好汉,孤王本不打算杀他,还打算往后要他替咱大辽做事呢,可他却自杀了。可惜啊!可惜。”说罢,吩咐士兵把他的遗体扛出去,给以厚葬。又吩咐萧翰,对他家属好好抚恤。
昨天耶律德光登基,景延光金殿抗辩之事,本已传遍汴京。今日景延广悬樑自尽之事,顷刻之间,也就传遍汴京。百姓们听说辽王也给以厚葬,便都纷纷前来吊唁,一时之间,景延广墓葬周围,百姓云集,焚香拜祭。
辽兵见了,不知如何处置,急忙报与辽王。耶律听了,便问萧翰。萧翰道:“褒奖忠义,乃是中国传统。大王下令厚葬,也同样是这个意思。他们去拜祭就让他们去拜祭好了,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来就行了。”
接着,下令辽兵好生照看,只要众百姓不聚众滋事,就让他们拜祭好了。
且说当日辽王登位之后,朝中百僚顺服,京都帖然。耶律德光大喜。认为天下大事,也不过如此而已。随即下令:改开封府为东京,改汴京之名为汴梁。以恒州为中京,以幽州为北京。并派使差四出催令各处官员立即来京朝觐,但除了就近几个州县官员亲临之外,大多州府都只是派员前来上表恭贺,呈函归附,却书到人不到。泾州守将史建威闭关不纳来使。汉中何重建投奔蜀国,关西一带全为蜀国所有了。密州皇甫暉,棣州王建等都投奔南唐,淮北一路,皆非辽王所有。幸好日前闻知高行周病重,副将杜知敏又率兵前往青州催粮。遂令赵延寿领三万人马星夜奔袭济州,城内奸细开门纳入辽兵后,就在病床上扛出高行周纳降。耶律德光闻讯大喜,星夜传令,高行周仍任原职,加封南路马步军统领。杜知敏虽未归来,也给了个南路副统领的官衔儿。高行周当时重病缠身,动弹不得。待到病愈之时,一切都已成事实。
杜知敏与部下将佐亦劝道:“大人虽然一腔忠义,但如今京师沦陷,主上被俘,天下一片纷乱。我等以一旅之众,独守孤城,就如无主孤魂似的。也不知为谁守城,向谁忠义。反正如今虽说接受收编,辽人也不侵害于我,也可保住兄弟们衣食,我等也就此静观其变也好。”
高行周左右思量,也是别无他计,也只得顺从众意,暂且安下心来。
最令耶律德光放心不下的,还是那驻守太原的晋阳留守北平王刘知远。这刘知远原在石敬瑭麾下,石敬瑭柳林称帝后,随即帅师南下,就委他留守太原,原有五万人马。石重贵继位后,彼此之间互生猜忌,遂不听调遣,更暗下里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尤其近年吞并白承福的吐谷浑部落,收纳潘环,王清,王周三部人马,少说也有十万之众。此前两次派人送书邀他入朝,他都以身体不适,不能跋涉为辞。耶律德光十分恼火,适值太原派使臣王峻赍表入贺,耶律德光发作道:“尔家主帅刘知远,此前不愿臣服南朝石晋,如今又不愿臣服我北朝大辽,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派你前来,有何话说?”
那王峻徐徐答道:“主帅派小将赍表入贺,请大王看表便知端的。”
耶律德光展开看时,只见表内先是贺辽主入主汴京,接着说河东境内华夷杂处,人心动荡,大局未安,目前不宜离镇入朝。又说本有上贡物品,但因有辽将驻守南川,未得辽主勅令不放河东人马通过,故不能入贡,请辽主把南川之驻军调开,以便河东与朝庭相通……
耶律德光看了,转怒为喜道:“既是北平王诚意归顺,自当调开南川守军,以便河东入贡。如今北平王既归顺大辽,孤自保他不失富贵。”随即令冯道草定诏书,令刘知远除依旧北平王爵位之外,另封河东兵马大元帅之职。
冯道是个出名的大好老,专一的是见风驶舵,随波逐流的政客,忖度着辽主心意,写好了诏书,呈与耶律德光过目。耶律德光看罢,随即在御案上取过毛笔,就在诏书中,刘知远名衔之上,加了个儿字,写成了“北平王儿”,又下令赏赐木拐杖一根,另差辽使携带,随同王峻前往晋阳,赐与刘知远。
读者也许要问,耶律德光为什么不送金银财宝,却送一根木拐杖给刘知远?
原来这木拐杖是契丹人的最高赏赐。
当日辽使把木拐杖供在骆驼架上,在前往河东路上的辽兵辽将见了,尽皆礼拜如仪,纷纷让道,就如耶律德光来了般的,可见这木拐杖确是非同小可之物。
路上不止一日,一行人等来到晋阳北平王府,王峻先行向王爷呈上辽主诏书,刘知远展开看了,微微一笑。随即递与臣下人等。
辽使见刘王看过诏书,随亦朗声宣旨:“皇上有旨,北平王跪接御赐拐杖。”
堂下文武大员刚看过辽主诏书,见书中把刘王爷以“儿”字相称,都满肚子的不受用,尚未开言,只是等王爷表态。如今又听那辽使叫王爷跪接什么“木拐棍”,别人犹自可,那雷霆火炮性子的史弘肇却按捺不住了,攘臂大骂道:“他娘的什么诏书!恁地敢在咱们王爷大名上头加个儿字?!那狗娘养的石敬瑭才甘愿当你的儿子。咱们谁还愿当胡狗的儿子!”又劈手夺过辽使那根木拐骂道:“一根哭丧棒,竟叫俺王爷跪接?哪不是瞎了你娘的狗眼?!”说着,“啪哒”一声把那木拐折做两段,摔在地上。
慕容彦超亦气忿填胸,怒道:“石重贵在汴京做得皇帝。你耶律德光在辽东做得皇帝。难道咱北平王在河东就做不得皇帝么?要你的什么哭丧棒!”
一众武将无不摩拳擦掌,喊打喊杀的。倒是一些文员见王爷仍是脸微含笑,未开金口,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好随便说话,只是一些人护着那辽使,一些人劝阻那些将军们。
刘知远见状,只是好言相向劝慰辽使道:“适才史将军和慕容将军多喝了几杯,上差不必介意。近日本官确是身体不适,难以长途跋涉,所以未能上京,请上差回京禀报皇上,待本官病情稍可,便立即晋京朝觐。”
那来使见史弘肇等人一番发作,料知事体不妙。早吓得魂不附体。得到刘知远发话,有了个台阶,知到北平王并无加害之意,心下稍安,忙不迭的连连称是,乘机告辞而去。急急忙忙回到汴梁,将太原上下情况和将帅所说的话,一一报告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大怒,立即下令就要发兵前往河东,征讨刘知远。
萧翰忙諫道:“皇帝莫急,我等新踞中国,大局未安,一切皆宜用忍戒燥。用兵亦应先易后难,先近后远。如今刘知远并未公开反我,若遽然向之用兵,倒成了促之反我。据知近日河北邢州,定州,澶州,滑州,邺州一带,一些未曾归顺我大辽的将领,纷纷纠集散兵游勇,聚众割据地盘,向汴梁成了包围之势,这倒是燃眉之急,亟待解决的。”
耶律德光听了,细思萧翰所说实为有理,呆了半晌,徐道:“按贤王之见,该是如何处置为好?”
萧翰道:“依臣之见,目下只要刘知远不敢公然反叛,暂且莫对河东用兵。至于其它各处的零星小股兵勇,大多是为了衣食而聚合的,也不一定是与我大辽对抗。依臣之见,派人前去巡察,能收编的收编,不接受收编的一律剿灭。先把汴梁周边扫清,保障幽州一路畅通,然后再图河东,始为善策。”
耶律德光听了,点头称是。遂下令保力格领兵巡察西京洛阳一路,那日图领兵巡察怀州河阳一路,赵延寿领兵巡察河北邺州一路。各州县兵将,一律进行收编,凡是不接受收编的,一概于以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