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怔怔看着田奎,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神,“但是,这,怎么可能?”
别的灰灵根弟子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却是清楚,自己修行的过程,是何等样的艰难。他十三岁习武,花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层武者。当然,这其中固然有他前些年不求上进的缘由。可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以他的资质,与别人修行同样的功法,缓慢之极!
也幸好有了一场大变,让他莫名其妙得到了《大天魔解体术》。这门功法,匪夷所思,让他修行速度突飞猛进,短短半年,就跨越了六个层次,直达武者九层!
可那,也是因为功法缘故,苏寒并不认为,与自己的资质,有多少关系。
不过旋即,他却是微微一愕,看着笑吟吟的田奎,“师父刚刚的意思是说,师父你,也是灰灵根?”
这怎么可能!?
田奎见苏寒慢慢镇静下来,方才缓缓道:“修道之人,很要紧的一点就是一个‘定’字,遇事不要如此大惊小怪。”
“是。”苏寒微微颔首,说毕,就又看着田奎。
田奎在此来回踱了两步,慢悠悠道:“当日山口之前,灰灵根者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仅仅只有你一个,可我偏偏看中了你,并不是因为你胆色过人敢与孙兆阳忤逆,而是因为,你其实并不是什么灰灵根,而是——”说到这里,田奎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暗灵根。”
苏寒微微一怔,不过他已记得田奎叮嘱要“定”的要诀,神色不变道:“何为暗灵根?”
“这种灵根,极为少见,每年,我点苍派都要招收大约数千名外门弟子,而在山口前测试灵根的人,更是达到了数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基数,这几十年来,我也不过发现了你们三人而已。”
田奎缓缓说道,似乎颇为慨叹,“当年为师入门之时,被当做灰灵根,入门之初,受尽白眼,一连好几年,我都处于门中最底层的位置,堪堪在膳事房做个掌勺,才没有被下放出去。只是我当初执念以极,虽然人人都告诉我,我此生难以修成大道,可我却不甘心,于是每日除了完成在膳事房的任务,便终日呆在后山勤书阁内,翻看典籍,试遍无数手段,想要找到一条修仙之路。”
苏寒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田奎,却无论如何,无法联想到这个看似散漫随意的人,竟有如此执着的念头,不过就是他自己,此刻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何尝不是在昨夜,已在内心种下了向道的坚心。
田奎缓缓述说,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就在那一日,我在一堆典籍之中,发现了《地元功》,这门功法,夺天造化,在为师面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我才知道,这世间,在世人所知的灵根之外,竟然还有暗灵根的存在。暗灵根者,体质与他人有异,若是按照现行的修道界通用的功法修行,只能是碌碌无为,甚至连武者境界都迈不过去。但实质上,暗灵根者,天生与五行之力契合。其他灵根者,只能够从天地吸收有限种类的元气,比如土体质的灵根者,具有很强的土行灵力亲和力,金体质的灵根者,则更容易和金行灵力亲和,唯有暗灵根者,却几乎可以与所有的力量契合,他们唯一所欠缺的,就是适合的功法。一旦有了适合的修行法门,暗灵根者的修炼速度,能够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苏寒默默点头,随即仍有些不确信道:“师父你是说,我也是暗灵根者?”
“正是。”田奎微微点头,“只是我奇怪的是,以你如今的年龄,在武道上竟就有如此修为,可是从前有什么奇遇?”
田奎看似随口一问,却是一直微笑着盯着苏寒,苏寒心中微微一凛,感觉自己的秘密似乎被人看破,他却是强忍着低下头的欲望,笑着说,“从前在一个小河谷玩,不小心吞了个香气四溢的野果子,想必,与那有关吧。”
他说得半真半假,田奎又好似真的是随口一问,他右手虚抓,伸手一摄,手中就多出一本崭新的经卷,“这是我新近抄录的,里面还有为师修炼的一些心得,这功法,对我们而言,比本门的镇派绝学还要宝贵,不过对其他人而言,却弃之如敝履。”
苏寒接过经卷,好奇道:“这是为何?”
田奎道:“因为这《地元功》,对于我们而言,是行向大道的无上法门,对于其他灵根者而言,则是令他们难以寸进的劣质功法,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也只能说,我们人类对于自身的了解,还是太少。”
苏寒随手翻了两页地元功,便已然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住,深深看了进去,田奎微微点头,说道:“你自己参悟《地元功》吧,为师先走了。”
苏寒抬头看着田奎,又举目四顾,便见周遭山林幽静,河水汨汨,朝阳初生,穿过林叶在他们身上打下斑驳的阴影,苏寒却是不解道:“师父,你要留我在这里做什么?”
田奎也向着周围看了一眼,放出轻舟,“这是附近五行灵气最为充沛的交汇口,你师姐师兄,都是在这里突破到炼气期,你自然也一样,这里距离明钩山不过三十多里,你没有突破炼气期之前,每日忙完柴房之事,就来这里修行。”
“是。”苏寒急忙颔首,见田奎登上小舟,苏寒却又忍不住问道,“只是师父,弟子还有个问题。”
田奎本已飞起的飞舟悬在半空,苏寒见状问道:“师父既已收弟子为徒,那柴房的差事,是不是就不用再做了?”
田奎面色却是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修道最要紧的就是本心,你在这里修炼是修炼,劈柴送柴,就不是修炼了?你连修道的门都未入,诸般道理不懂,我不怪你,可日后你要再给我提这话,就休怪为师无情了。”
苏寒尚是首次见到田奎如此严厉,心中虽多少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再多说,点头称是,目送着田奎御舟离去。
田奎离去之后,苏寒便看向手中经卷,经卷封皮之上,手书“地元功”三个金色大字。他看着金色大字反射的阳光,心中却是蓦地一动:
“按照师父所说,暗灵根者的体质特殊,寻常功法,根本不适合暗灵根者修炼。”
他的目中,精光闪动,“但是我修行《大天魔解体术》,进境如此迅速,这又是什么原因?”
在这一刻,苏寒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当年河谷之中,那个古怪老者的样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