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翼的声音道:“回师父,他临走时留话说改日前来赔罪。”
女子道:“赔罪也就罢了。他更该管束好手下兄弟,别再闹出什么把柄来,落人口实。”
穆青露听得此言,径直闯了进去,一面嘴里还应着:“就是啊!师叔,不能这么饶过他们。”
段崎非止步门前,不知该不该就这样进去。韦三秋轻声道:“进去无妨。”一面扬声通传道:“庄主,戚女侠,段公子到了。”
段崎非深深吸气,抬足进门。见那正厅甚是宽大,铺着图案清逸的地毯,家具陈设也极为秀丽洁致。厅中上首和侧首已坐了十几人,当中一人白面长须,气度不凡,想来便是紫骝山庄主人司徒谦君了。便躬身行礼道:“天台段崎非,拜见司徒庄主。”
司徒谦君起身笑道:“不必多礼。听得你来,我便以家宴招待。这里地方虽大,但家中主要亲属却不多,我一一为你引见罢。”
段崎非口中答应,心下暗暗牢记席中各人身份。听得穆青露在一旁道:“伯伯,我觉得应该先介绍四师叔。”
司徒谦君奇道:“段公子未见过自己的师叔么?”
段崎非惭愧地答道:“我在山中闭门习武十七年,对几位师伯师叔都慕名以久,却可惜尚未有机会拜见。”
忽听先前的文雅女声道:“你没见过我,我却认得你。崎非,我便是你的四师叔。”
段崎非迎声抬头望去,见她端坐客座首席,神色端庄,姿容秀丽,虽已逾中年,却依旧气韵流转,甚是动人。心道原来这便是师父常提到的四师叔,天台四侠中唯一的女侠戚横玉了。当下上前深深施礼。
戚横玉招手道:“崎非,过来坐我身边。”她转头向司徒谦君道:“我常年住在南京授徒,即使偶然回天台派,也往往稍停即走。而崎非属于三哥门下,所以没见过我。但我从前是见过他的。”
段崎非和穆青露一起问道:“何时呢?”
戚横玉道:“是十七年前。那时三哥刚带崎非回山,崎非还是个小娃娃呢。”
初相遇(二)
段崎非想起自己孤儿身世,心中忧伤,低头不言。穆青露甚为同情,从旁打岔:“四师叔,小非那时候一定很可爱吧?”
戚横玉微微一笑道:“是的,非常可爱,见人就笑着要抱。”
穆青露喜道:“真好。我听说过,爱笑的小娃娃最招人喜欢。爹爹想必也是看到小非后极喜欢,才抱了他回来。”
戚横玉悠悠地道:“是啊,那时我们都很喜爱这小娃娃。于是你爹亲自给他选了段字为姓,起名崎非。愿他能忘却过去身世,在人生路途上断却一切崎岖与是非。”
穆青露听得入神,柔声道:“小非,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别难过啦,我娘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生重病去世了,我和你是差不多的。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弟弟了,好吗?”说着,递过一盘点心道,“你尝尝这枣泥拉糕,很好吃的。”
段崎非接过,吃了一块,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激,觉得糕点堵在喉咙口,像一块石头。
司徒谦君道:“天色不早,我们边吃边说罢。”韦三秋应一声,便吩咐人开宴。
戚横玉向穆青露道:“露儿,听说三哥有意让你和崎非一起北上磨炼,你一路可要持平心境,别惹乱子。”
穆青露道:“我从来不惹乱子啊,四师叔,我都是有理有据的。”她转头向司徒谦君道,“伯伯,长淮王家的行为太让人不齿了,您一定要让官府重惩他们啊。明天他们要是上门来,不要见他们了嘛。”
司徒谦君摇首笑道:“只怕还是要见他们的。”
穆青露急道:“为什么?直接绑了送官不是很好吗?为民除害。”
司徒谦君道:“露儿,这件事不宜再用武力解决。而且,经此一战,王家日后必会收敛,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行事的了。”
穆青露道:“可是……”
司徒翼在她身边安慰道:“露儿,很多时候,事情若能有转机,就该收手。逼人太紧往往会招致人拼命抗击,鱼死网破反而对大家更不利。”
穆青露道:“可是他们从前做的坏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他们不该为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吗?”
她忿忿四望,见众人俱都低头吃饭,无人附和她,大是气懑,道:
“还说什么恶有恶报,原来是假的!”
戚横玉道:“露儿,你已教训过了他们,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了。就此搁过这事罢,别纠结了。”
穆青露恨恨地咬着筷子,司徒翼为她盛了碗汤,道:“好啦,别生气,等你再长大些,就能明白这人际来往中的诸多诀窍了。”
戚横玉道:“露儿虽然脾气急,但单纯善良,也挺聪明,慢慢琢磨几天罢,便会好了。”
司徒翼笑道:“我偏偏很喜欢露儿的性格呢。”他靠近穆青露道,“多吃点,别饿着肚子生闷气啊?”
众人默默地吃了会饭。段崎非见穆青露不开心,也没心情多动筷,只寻思如何岔开话题。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
“青露姐姐,我先前听到你在船上唱歌儿吹曲儿,很好听。但你的笛子和师父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穆青露咦了一声,奇道:“那不是笛子,是篪,只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