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加上四海的托镖生意与日俱增,为应付隔年开春可能的忙碌情况,当然得趁早徵用人才,以防万一。
初春——
窦盼紫和窦德男乘水路,走了一趟四川的药材镖,回程依旧在江岸的悦来客栈停船歇息。
客栈的刘掌柜已然认得窦盼紫。
用膳时,四海镖局只向店家要了茶水、汤面、几盘馒头和一些夹馅儿的肉屑,跑堂伙计却另外送来好几斤的卤牛肉和七、八坛美酒,说道——之前关家的二爷已交代下来,得好好关照。
众位师傅本来还担心窦盼紫要不高兴,可瞧她的反应却觉得奇怪,眉眼低敛、不发一语,同他们心中想像的迥然不同。
原是以为……听到岳阳关家的名号,她肯定要大发雷霆,不是把送来的吃食丢进江里喂鱼,就是拔出刚刀来赶人,准把送菜的跑堂伙计吓得连滚带爬,再也不敢造次。
可,并不是。
“行不行吃啊?光摆著很碍眼耶。”一师傅压低音量,眼睛瞄向静伫在船头、默默沉思的紫衫姑娘。
“若是吃进肚里,待会四姑娘突然变卦,那咱们不得吐将出来?”不由自主地,窦德男眼睛也跟著瞄了过去,那紫衫影儿犹如老僧入定,动也不动。
“五姑娘,呵呵呵,要不,过去问问?”另一师傅也觑向船头,全用气音交谈。
窦德男眼珠子转了转,从紫色背影收回视线,呵呵笑著。
“我有感应喔,她现在正在想事情,千万别去打扰,呵呵呵……我偷吃一点卤牛肉,别告诉她啊,嘘……”连筷子也免了,直接用手抓。
见窦德男动手又动口,十来只粗手立时齐发,几斤牛肉转眼间已盘底朝天——
“唔唔……嘘,咱儿吃一点点而已,别说别说:…”
“……咱儿也吃一点点而已,唔唔唔……好吃……”
“咱儿也吃不多,一点点都不到,嘘嘘……别声张!”
“那个谁?快把嘴巴的肉屑擦乾净啦!”
“嘘……”
窦德男和窦盼紫自四川返回九江后,于春末时分,窦德男便和几名老师傅往北方走镖,而后,她独自一人转往塞北,本为探望已怀身孕的二姐窦带弟,却是情定塞外,与蒙族族长齐吾尔互许情衷。
而这个夏季,齐吾尔赶来九江正式向窦德男提了亲,四海镖局里再次洋溢喜气,连练武场角落边的红杏彷佛也感受到了,竟是二次开花,墙里墙外粉红花儿满枝桠,看来格外耀眼。
“砍!全给咱儿砍啦!”瞧了就心烦。
按理,又有闺女儿要出阁,窦大海该是心喜万分,可这阵子不知怎么地,他动不动就吼得震天价响,蓄满落腮胡的脸臭得都可炸出三年份的臭豆腐来。
“可是老爷,这、这杏树有人交代了,只能修,砍不得……”傻二的声音越来越小,求救地瞄著在场上练武和在大厅里喝茶的几位窦家小姐。
“这个家咱儿最大,咱儿说砍就砍,谁敢反对?!”
“谁敢砍?老娘裙里腿先踢得他翻跟斗。”人未至,声先到,大厅后头的布帘被一只纤手掀开,美妇盈盈踏出。
在场的人反应各异。
傻二是感动得流出两行清泪,窦家大小姑娘则一律停止动作,你瞧著我、我瞪著你的;至于窦大海,脸色极为复杂,落腮胡先是一垂,随即两颗铜铃眼又被怒气填满,态度再次转硬。
“傻二,有人要砍我的杏花树吗?有没有听错?”云姨伸了伸懒腰,状似无意地问。
傻二还转不过神,窦盼紫已将刚刀俐落回鞘,抢在前头回答——
“对对!呵呵,云姨听错了,杏花开得挺美的,怎么会砍呢?顶多是修一修枝桠而已,不砍,绝对不会砍的。”
“是呀,阿紫说得对,是云姨听错罗。”窦来弟跟著附和,还机灵地端来一杯清茶,甜甜笑道:“云姨,喝茶呀,您最爱的太极翠螺。坐坐,我替您搥腿。”
“乖……”云姨露笑,摸了摸窦来弟可人的脸蛋。
这时,又是人未到,声先至,来人跑得又快又响,一阵风似的冲进大门。
“阿爹!我买到啦!东街打铁铺的老师傅给推荐的,说这把斧头乃纯钢打造,砍起东西来快、狠、准,您要傻二砍杏花树,也得给他好斧头,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把好用呀!傻二,拿去吧!”
“六、六六六小姐……我、我我……”傻二真想厥过去了事。
“金宝儿,过来。”云姨在此时轻轻一唤,放下茶杯,对著窦家老六小金宝招手。
呃……不太妙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