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旦他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他看清了真实的那个她,他还能保持住喜欢她的心情吗?那样不华丽的她,那样懦弱的她,怎么可能会是他爱上的人?
看吧,即使是现在,她仍然没有半点自信,即使她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喜欢她。
浅苍琉璃无奈的苦笑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这些都忘掉。然而那个耀眼的身影早就在她心里生了根,早已占据她整个灵魂,即使不去刻意想起,也依然不断的在她眼前出现。
菱纱,真的对不起,当你安全之后,我必须立刻离开。否则我就再也不会有勇气,只能像上辈子那样,沉沦在求不得的痛苦之中,折磨自己,同时折磨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浅苍琉璃并没有刻意的远离网球部,她依然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依然在星期五中午送上自制的甜点,依然在有空的时候去网球场看他们练习。
天野菱纱本能的感觉到奇怪,好友的态度太过正常,就连她面对景吾哥哥的时候也没有了前面的慌乱,而是很正常的和他说话,很正常的为他递上毛巾,甚至比以前还要殷勤周到。
原本她应该为这样的进展而高兴,可是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好友看向景吾哥哥的眼神虽然再也没有慌乱,可是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不存在。
又到了星期五,浅苍琉璃依然做好了种类丰富的甜点,带到餐厅里送给各位正选和天野菱纱。同样,今天午餐的菜品依然是按照她的喜好制定的,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因为榊监督前面说过,今天下午的部活时间会来检查她的练习情况。所以她第一次在迹部景吾之前就离开了,当她来到音乐社的时候,里面还空无一人。
黑发少女一步步走进空荡荡的音乐社,她今天来的太早,离社团活动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其他的部员至少还要一刻钟才能来到这里。
寂静的空气忽然就让她难过起来,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象,当她真的离开了冰帝,她心里是不是会空荡寂寞的就像现在这个房间一样?
浅苍琉璃下意识的把原本拎在手上的小提琴抱在了怀里,仿佛这样的动作可以给她带来一些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一起床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粘在了自己的小提琴上,忽然就很想把它带到音乐社来,于是她就真的带来了。
有人说,艺术家的心思是最变幻莫测的,黑发少女虽然还没有达到音乐家的程度,但她显然也是一个相当敏感而情绪化的人。此时的她,心中忽然就涌出了太多的悲伤,悲伤到她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取出了自己的小提琴,缓缓闭上了眼睛。
凄婉的琴声在寂寞的空气中盘旋,今天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充满了离别的苦涩,浅苍琉璃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她甚至忘了关上音乐社的大门,就这样站在大厅中央演奏着。
自始而终,她一直紧闭着双眼,不自觉的紧紧咬住嘴唇,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持弓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让琴弓在琴弦上不停的颤抖着。
迹部景吾刚刚进入这栋教学楼,他立刻就听到了这样告别般的琴声,也在一瞬间就凭借着这把琴的音色认出了它的主人。
冰之帝王其实早就发现了她反常的态度,她虽然没有刻意的远离他,而是对待他比以前更加殷勤周到,但她的眼眸深处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疏离,她已经在为离开他做准备。
这样的发现让迹部景吾第一时间觉得恼怒,然而在他看到那双墨色眼眸里深藏的痛苦和挣扎之后,这样的恼怒立刻就变成了无奈,还有一种非常陌生的酸涩。
所以他今天临时取消了网球部的例会,刻意到音乐社来找她,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见到她之后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他还是来了。
现在这样一曲离别的乐章很明确的告诉他,他来的很对,而且来得很及时。如果他今天没有来到这里,恐怕再也不会听到她这样的琴声,恐怕永远不会明白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
迹部景吾放缓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他并没有想要隐藏自己,而是堂而皇之的站在门口。音乐社的大门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敞开着,黑发少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离别,悲痛而苦涩的离别,她倔强的转身离去,离开了那场觥筹交错的华丽宴会,离开了周围热闹拥挤的人群,从他身边决然的走远。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发现了他的感情之后还是选择离开?为什么她从来就不告诉他她决定要离开?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迹部景吾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他以为自己会直接开口问她,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
他只是皱了眉,试图用眼神唤醒她。可是此时的浅苍琉璃显然已经悲伤到无法自制,她的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原本连贯的琴声也渐渐支离破碎。
迹部景吾忽然动了,他大步向前,很快就走到她背后,然后直接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稍稍用力就把她的右手举了起来。
哀伤欲绝的琴音突兀的停止,让他带着怒气的华丽声线更加清晰的回荡在空气中。
“给本大爷停下,你这个白痴。”
浅苍琉璃的灵魂瞬间归位,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演奏被他听到了,被识破的恐慌让她忘记了一切,于是她下意识的猛力一甩右手,飞快的后退了几步。
当她转过身,她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银蓝色眼眸,他平静中带着恼怒的眼神让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她的心猛地一揪,踉跄着飞快的后退,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蒸发,原本抱在怀里的小提琴轰然落地。
斯特拉迪瓦里大师亲手制作的小提琴就这样摔掉了一角,撞击的噪音让黑发少女下意识的再次后退,直到她撞在琴凳上,踉跄着坐在上面,她一直罢工的大脑才逐渐恢复了运转,她才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她猛的站了起来,飞快的弯腰低头,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熟悉的华丽声线就已经传到她耳边,于是她只能僵硬的缓缓站直了,再次张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