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北炙这一手插得有点狠。
程实拍着桌子,讲了足足十几分钟,脸部肌肉抖动着。
陈北炙听训的态度挺良好,在程实让他回去写检讨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医院躺着呢。”
身上的伤倒是好说,心理出了点问题,现在人都不太敢见,一副畏畏缩缩的熊样,倒是完全没有小教室那会儿的嚣张了。
校领导过去处理这事,拿陈北炙的照片让他指认,就看了那么一眼,脸白了起码十分钟。
程实琢磨着这个事,看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陈北炙的手插回裤袋,慢悠悠地:“关心同学。”
完全没有人是他揍的觉悟。
最后这件事的解决结果是王沉劝退处理,季梦然记大过,陈北炙把王沉的医药费包了,不光包了,还翻了个倍,剩下的一半给他请了个心理医生,进行点怎么做人的教育。
最后一个月,高三年级加了晚修课,第四节课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晚饭了,教室很安静,外边的雨还没停,窗户上一层湿潮水汽。
逢冬把最后一节课的测验卷写完的时候,教室里就剩了她跟陈北炙两个人。
陈北炙坐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整个人一副倦懒模样,食指和中指压着根签字笔转,在写一份检讨。
这个痞坏样帅得要命,逢冬转头的时候,看到外边走廊的两个女生正放缓脚步往这边看。
他觉察到了她的注视,抬头往她那儿看了一眼。
窗外的两个女生这时候走了,逢冬走过去,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
“我十岁的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有个周末我去找她写作业,周五她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一定得去,敲门的时候是她继父开的,跟我说她出去玩了,一脸慈祥人模人样说的,我那时候小,就走了。周一的时候,她没来上学,她妈妈过来办了趟转学手续,带着她从那儿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袒露这些,像打开道缝的刺猬,带着点试探,随时都可能把那道缝关上,
陈北炙没对这事做点评,也知道她说这话出来,不是为了让人做点评,她在跟他解释上午那件事。
她很快地停住了这个话题,看了眼他桌上写了一半的检讨,一共几百字,字里行间透着毫无愧疚感可言的真诚,她认真看那份检讨的时候,陈北炙低头看着她手背上的那个创可贴。
创可贴的边有点卷了,他顺手按回去,听见她问:“陈北炙,你之前写过检讨吗?”
他随口答:“第二回。”
第一次是制服那次。
逢冬的指尖蜷了一下,目光从纸面滑到他身上,又无声地移开。
他能当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也有不良少年的轻狂痞劲,无论是在他那个圈子里还是在身边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身光环的存在。
整个高中三年,除了学期初那次分班考,他的名字一直挂在校榜和区榜第一,照片在校园墙最中间的位置,校内校外都很吃得开,有本事有手段,这点他的同龄人都挺服。
他的前途本来是一片光明的,现在有了点要为她掉下神坛的架势。
尽管他本人目前倒是没受多大影响,论坛上一水的诸如炙爷牛逼的言论,舆论风向都在他这边,他目前仍旧是众星捧月的尖子生形象,但是如果他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得栽了。
这个时候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陈北炙顺手把一个橘子递过去,动作自然,逢冬低头剥橘子,剥完掰成两瓣,一半递还给他。
一切互动都是暗戳戳进行的,他在回一个约局的消息,她背身坐着。
这些下意识的小习惯就这么养成了,渐渐有了点根深蒂固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