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煮咖啡的时间控制得十分精确。
“好的呀;谢谢。”李丽代表大家作了肯定的回答,并同时谢谢了哈老板的关照。
她们六人围坐在一起喝着咖啡,虽然咖啡喝起来还是有点苦,但雅闻已经有点习惯了这个味道了,留声机在播放着肖邦的《革命》,那轻巧、甜美的钢琴声回旋在咖啡馆里。刹那间,一种美好的情愫悄悄笼上了雅闻的心头……。
从这以后,咖啡馆便成了雅闻的常去的地方。她有时与朋友相约在那里,有时也一个人独自去那里消遣。
第四章 两个上海“老克勒”
中式的茶馆与西式咖啡馆有着根本的差别。这当中所表现出的是两种不同的人文及文化。假如说中茶馆讲究的是高朋满座、天南海北地调侃的热闹场面。那么,西式咖啡馆所追求的则是静寂。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孤独,都在想着无法与人诉说的心事,拥有着一个个神秘的故事。这是个最适合遐想的场所。坐在这里喝咖啡的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咖啡的味道如何,而是更在意享受这里的那种渗透了浪漫、优雅、惬意、并夹着轻微伤感的氛围。
这个咖啡馆的老板哈立克今年60多岁,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喝着咖啡长大的,从他的祖父那一辈算起,他们家族已经有着喝近百年的咖啡历史了。
哈老板的咖啡缘可以追溯到他的祖父辈了。上海第一批咖啡调制专家就出自他们的哈姓家族,这是一个让他们的家族最感荣耀的事了。直至今日,哈老板仍然清楚地记得,父亲同那些上海滩老咖啡客们一样,只用美国进口的可莱咖啡壶煮咖啡。“*”以后哈先生也算是敢为人先了,他辞去了原来在工厂做门卫的工作下海经商了。他在紧临着南京路的一座洋房租下了整一个底层,然后他再根据记忆中的咖啡馆装修了起来,整个店面的风格都是从他的记忆里拷贝过来的,他一丝不苟亲力亲为地监督着每一个项目,地板、墙纸、瓷砖也要和过去的一模一样。装修完毕后他又选购着记忆里的椅子、灯具和茶具,最后他还不忘在墙上挂上被尘封了几十年的老照片。顿时,记忆中的咖啡馆很奇妙的显现了。这让他很感欣慰,他在这圆梦的咖啡馆里卖着他记忆中的老咖啡。
他为自己的咖啡馆取名为“梦巴莉”咖啡馆。因为这很有点十里洋场老上海的翻译风格,而那阵阵的咖啡浓香也如同半个多世纪前一样。在哈老板看来,能将自己的咖啡馆开在代表老上海传统的饭店附近,是很让人荣耀的一件事情。
哈老板最大的乐趣就是调制咖啡,他的柜面上陈列着来自世界各个地方的咖啡豆,在他看来,这些棵粒饱满又光滑圆润的黑豆,让他一生陶醉。他甚至闭上眼睛光用手指摸就可以叫出它们的名称,来自哪个产区,海拔有多少高度,常年温度多少。象蓝山咖啡,由于生长在海拔六千米以上,所以品质绝佳,滋味香醇浓郁,果实饱满,微酸、甘苦皆适中,可算是咖啡老饕中的*了;哥伦比亚咖啡豆,源自亚美尼亚的场地,咖啡豆大且漂亮.其味道香醇是世上少见的*;还有被世界誉为级优良品的蔓特宁咖啡豆,经烘焙后豆粒大,颜色呈褐色和深绿色,独特的焦糖般香味,口感香滑略带清苦,这是一般咖啡所没有的。
调制咖啡对哈老板来说是也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由于来这里的大多数是熟客,所以他记住了每一位顾客的口味。当他们光临时不用开口的,他就会将他们喜欢的咖啡豆放到器具里研磨成了粉状,然后把这新鲜的咖啡粉按比例兑入90摄氏度的无杂质的纯净水,用上精美的瓷具咖啡杯盛着,再配上方糖和奶昔,最后只要带着亲和的笑容,把香郁四溢的咖啡送到顾客的桌上。
喜欢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上海爷叔,他已有六十多了,他最显眼的是他那一头有着波浪的油亮的银发,他口袋里总会有一把梳子,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梳子把波浪梳理得一层一层的非常服帖。这时准会有人夸他银发,说这银发很少见,很有派头,他听了就会很得意的“嘿,嘿”笑几声算作回答。上海爷叔气质儒雅,脸色红润,瘦长的身材却也腰板挺直。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显得有些贵气,加上一口字顿腔圆的标准上海话。所以,他就被大家尊敬的称作“上海爷叔”。
上海爷叔也算是名门之后,他的母亲是位旧上海的名媛。得益于DNA的遗传因素,你不难从他的五官端正的脸上看到那位名媛的优质遗传。他就住在附近的一座老洋房里,不过,那若大的洋房里只住着他一个人。他们家其他的人在解放前夕都到香港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守着这份家业。他结过一次婚,但是在“*”期间,那个女的因为忍受不了“资本家”的成份的折磨,抛下他一个人走了。从此,他也没有再结婚,所以至今还是孤身一人的。“*”以后,政府把房子归还给了他,几十年来,他一个人与其所说是居住,到还不如说在管理着那所大而空的洋房。不难看出的是,在他那很绅士的外表下,落寂也写在了脸上。假如有一天他用慢斯理的语气高谈的话,一定会说那老洋房要花费多少钱才能维修好,他守着这份家业从年轻到两鬓斑白被套老了一生等等。言语之间,透露着一种冤恨。唉,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人世间,有也难、没也难。
上海爷叔平日里没什么活动,白天他能去的地方是证券交易所和咖啡馆。他是上海滩最早的股民了,照他的话说:自己抄股是为了消遣。所以,做股票他跑进跑出很忙的,也没听说在某个股票上赚了多少钱。股市一结束,他就会来到咖啡馆喝咖啡了。
他和哈老板是很投缘的,当初梦巴莉新开张时,他是最先来捧场的。他对哈老板的泡的咖啡味道一直是赞不绝口,总是说喝了哈老板泡的咖啡能让他回忆起过去。对过去的追忆有时会使得他眉宇飞扬,这种时候他会和哈老板说起过去上海滩的名人趣事,两人一唱一和的用纯正的上海话交谈,简直就像是上海说唱。 。。
第五章 落寞贵族
雅闻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说实话她也愿意听有关老上海的故事,尤其是他们二个被大家私底下称作“上海老克勒”的谈话。他们有意无意间总会透露出一些你从书本里看不到的东西。
“哈先生,你知道你这里过去是什么人住的吗?”上海爷叔问哈老板。
“是不是一个叫作格里登的法国人住的?听说我们上海滩的咖啡最早就是他打进来的,这咖啡一打进上海滩后就一下子起蓬头了,市面上是供不应求啊。到后来他就索性专做进口的批发生意了。这一年啊,格里登就一下子发起来了,这洋房就是他发财后造起来的。”哈老板讲起来也头头是道的。
上海爷听了一边点头一边也跟着说:“是的呀,听说当初这洋房造好后,在上海滩算得上弹眼落镜的啊”接着他环顾了房间的结构好象很内行的说:“你看,这房子造得有多考究啊,这雕花的梁还有这彩色玻璃窗,造房子的大理石听说是格里登亲自挑好从法国运来的。你看看多少年过去了看上去还是这么结实,一点磨损都没有,现在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呀。”
“可惜啊”哈老板一边在调制着咖啡,一边摇了摇头。
“做啥?”上海爷叔有点奇怪地问。
雅闻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她就停止了喝咖啡,望着哈老板。
“你看看,这幢房子里现在住了多少人家?简直就是七十二家房客,过去的奢华已经荡然无存,面目全非啦。”哈老板接着说:“我这间是以前的大客厅,当初我是因为知道这房子的历史,所以才租了下来,花了老大工夫才装修成现在这样的。”
“你真有眼光噢,经你这样一打理,以前的华丽的风貌和质地倒显落出来了。将来等你生意好了,再拿整幢房子全部盘下来,到那时候腔调要浓了不得了了啊,嘿嘿……”上海爷叔喜形于色的对哈老板说。
“你讲得好,托你吉言。不过,这事现在看来有点难,”说到这里,哈老板索性直接走过来坐到了上海爷叔的旁边,他声音放低了一点说:“这里住了十几家人家,假使我现在叫他们搬走的话,这竹缸不要敲到我的骨头也散了啊,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倒是有道理的,你想得周到,到底是做老板的。”老爷叔多少带了点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