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身着墨色铠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耳边是百姓的高呼之声。
但他的视线中,只有人群中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下的踏雪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不安的心绪一般,马蹄难耐地前后踱步。
夏日,清晨的风都是热的,吹在人身上解不了半分暑气。
叶朝迎着天边一丝乍泄的明亮,微笑着回视。
纵然人声鼎沸,但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不知不觉,时辰已至。
城门高台之上,擂鼓之声沉沉响起,随即鼓声越来越密,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人的心头之上。
队伍中,鲜艳的旌旗俱已扬起,正迎风猎猎。
明砚舟紧攥了手中的缰绳,又看了叶朝一眼,面上笑意一如往常。
随后他移开眼,双腿一夹马腹,在百姓祝捷的高呼声中,催马徐行。
大军在晨曦中开拔。
叶朝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静站了许久,直到眼珠都已转不动了。
而那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禾禾见她如此,心中也有些酸涩,她轻声道:“小娘子,王爷已走远了,我们回府吧。”
“禾禾,我一向恐惧离别。”叶朝并未收回视线:“我父亲出征那日,娘亲领着我,也是如今日一般,站在人群之中目送大军走远。”
“小娘子,”禾禾上前搀扶住她,安慰道:“王爷定然能安然归来!”
似乎觉得自己口中之言很是单薄,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最终只抿紧了唇,不再开口。
“回去吧。”叶朝回过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不逾,他承诺过我绝不食言。”
话音落下,她又遥望远处,只见道路尽头,旌旗也已瞧不见了。
她错开了眼,只喃喃道:“我等他凯旋。”
……
大军为早日到达逐州几乎是日夜兼程。
随明砚舟从汴京出发的,乃是一万青州军旧部。冀州军与雍州军,俱有军中裨将领着从驻守之地出发,三军在逐州汇合。
这些年,青州军声名早已不显,那些战功随着叶宣身死而陨,朝廷中人几乎都要将这支军队尽数忘却。
本以为是散兵游勇,却不曾想经过这么多年,兵士依旧训练有素,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再怎么摧残,也无法磨灭。
冯玉瞧见,心中已震动不已。
连着两日昼夜未歇,兵马早已疲累至极,明砚舟便下令原地休整一晚再行路。
兵士们并未卸甲,只三五成群寻了处背风的地方,用了些干粮和水后便沉沉睡去。
星夜平原之上,虫鸣声声,其中还夹杂着兵士们沉睡的鼾声入耳。
明砚舟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手中捧着一张羊皮地图细细看着,一旁火堆的光遥遥映来,他半张脸尽数笼在火光之下。
冯玉快步走近,将手中干粮与水囊递过去:“日夜赶路,将军不休息片刻?”
明砚舟抬手接过,道了声谢之后又低下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