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抚子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大人。我在这种时候说的「非常普通的大人」,就跟平时一样是指那些善良的普通市民,并没有其他更深层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既没有对他们产生好感,同时也不会怀抱厌恶的感情——当然,大部分的人对我来说都是这样的。
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仅此而已。
不过作为普通大人或者善良市民,他们家却并没有什么庆祝新年的气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说并没有死,但是女儿已经失踪,而且这种状况还持续了好几个月的话,家里的气氛也就跟送葬差不了多远了。
我刚才说的「要给她发贺年卡」的玩笑,不仅一点都不好笑(虽然还是引得战场原笑个不停),同时也是一种很不严肃的行为。
但是就算听到不严肃这个词,我也只会对这个以「不」来抵消「严肃」的词语究竟是否真的有存在的必要产生怀疑,如果真的要发贺年卡,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可以发出去吧。
我甚至在想,要是我穿着平时的丧服(虽然只是别人这么说我罢了)来这里的话就最合适不过了。
总而言之,我就从正面闯进了笼罩在一片哭丧气氛中的千石家。虽然用「闯进」来形容,听起来就好像我真的干出了战场原所担心的那种「粗暴的行为」,但是我实际上采用的手段却是非常安稳平和的。
我按了一下门铃,自称是她女儿(也就是千石抚子)的同班同学的父亲,也就是假冒身份闯进了千石的家里。
「虽然可能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不过我家的女儿也在三天前失踪了。我记得她在消失之前好像提到过你家女儿的名字,因为感到非常在意,所以明知道这样做很不合礼节,但还是硬着头皮上门打扰了。请问可不可以让我了解一下你们女儿的情况呢?」
就是这样。
话说我的演技水平还真是相当了不起——或者说,当我开口提到他们的女儿「抚子小姐」的时候,她的父母就马上丧失了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来客的警惕心。所以就算我的演技和说谎的语气只相当于小学生演戏的水平,说不定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顺便说句题外话,对于被卷入了某宗事件中的人来说,最让他们头疼的、同时让他们进一步受伤的存在,就是像我这样提供虚假情报的好事者了。
我很明白他们的心情。虽然很明白,但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于是,我在客厅里听他们说明了情况后,就把他们两人定性为「非常普通的大人」了——同时也觉得他们是「非常普通的父母」。
我可不是在说他们的坏话啊,我先在此声明。
我只是发表一下感想而已。
我在自己的立场上,至今为止已经观察过多种多样的人。在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许多女儿失踪的父母、或者是女儿已经死去的父母,还有虽然有互通音讯、但已经多年没见过女儿的父母。根据我对这些相类似的例子进行比照的结果,最后得出的是「嗯,非常普通」这样的结论。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这方面抱有多余的期待才是不合常理的。
因为他们尽管都会担心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事故,或者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却绝对无法猜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变成了神吧。
因为要是单方面听他们说的话也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我首先就说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可爱,有多么天真纯朴,还有跟千石抚子的关系有多么好之类的话。
正如之前说的那样,这种行为的确是给他们添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对于我说的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千石抚子的父母却好像非常感动的样子。
没想到那孩子还有那样的一面呀……她的母亲边说边哭了起来。我也几乎忍不住要跟着流泪了——如果我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话。
不过我毕竟是在没有进行详细调查和取证的情况下随便乱说的,所以如果反过来想的话,搞不好我还真有可能碰巧说出了真相。这么一想的话,我的罪恶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当然,就算不这么想,我也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不过,既然连我信口胡诌的谎话他们也深信不疑,也就是说身为普通父母的千石夫妻跟其他的父母一样,根本就对自己女儿的事情毫不了解。
什么很怕生人、什么是个很文静的孩子、什么以前经常都很爱笑……他们刚才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然而我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溺爱子女的台词,而是想知道她内心所怀抱的黑暗面。不过他们似乎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而且好像也不太想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他的父亲跟我说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叛逆期,一直都是很听父母话的乖孩子。要是自己女儿对父亲没有出现叛逆期的话,那已经是最大级别的警告音了啊,你为什么连这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当时几乎想马上站起来这么反驳他了。
就连那个有着严重恋父情节的战场原,在初中时代也曾经有过故意跟父亲拉开距离的一段时期啊。
真受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