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湘也很是无奈,李肆如果在这,会很同意他的说法,而且也会很满意这战果,但胡赵二人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海上炮战,自然没什么认识。
“好啦,这些细节都记下来。”
胡汉山振作了精神,司卫的《指挥手册》全是陆战内容,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此次“香港海战”写成经典战例。有范晋这半年多的教导,他们的行文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不再是肚子里憋着东西写不出来,现在愁的是没东西可写。
“一个细节就是,甲板上该装几门神臂炮。”
看看空空荡荡的甲板,赵汉湘这么说着。
这些细节李肆本来知道,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照顾不到这么周全,之所以让司卫们每一次行动都做总结,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发现问题。
“准备了,老金,赶紧下去……”
胡汉山提醒着还在打量四周的赵汉湘,现在可不是想着写战例的时候了,同时也招呼着老金,这老船工一脸惨白,还在舵台上前后张望不定,自然是那三艘海盗船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咚咚一阵闷响,前二后一,三艘鸟船靠上了银鲤号。
银鲤号干舷只比海盗的渔船高半人,靠上船头的海盗都不必用什么抓勾,直接攀着船舷就能爬上来,举手之劳。
第一个只费了举手之劳就上船的海盗,下船连举手之劳都不费。胡汉山的月雷铳在一丈外开火,轰鸣声里,还在鸟船上的同伴就见那勇猛的“先登”后脑勺脑浆喷溅,带着一撮金钱鼠尾的头骨揭盖而飞。
惊呼声还没出口,第二个海盗胳膊靠上甲板,脑袋探了上去,再是轰的一声,这次人头像被无形的大铁锤当头砸碎,后面的海盗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辈子是再不敢吃什么西瓜甜瓜了。
郑永虽然胆寒,却还凝着战意,一声吆喝,海盗们清醒过来,赶紧用鸟枪短弓射过去。眼见船头位置再没人影,缩在下面的登船队才又开始了动作。
一个上去了,两个三个,不断有人上去,却见上去的海盗再没动弹,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景象,都呆在了原地。
“冲啊!愣什么呢!”
郑永在船后喊着,从他这个位置看去,见不到怪船后半截甲板的景象,可瞧之前的情形,总不可能推出来一门炮吧。
已经有十多人上了怪船的船头,却还是没人朝前挪步,郑永恼怒地奔了过来,攀着对方的船舷,双臂正要用力,透过前方众人的缝隙,一副让他浑身如坠冰窖的景象赫然入目。
三四十名灰蓝短装的兵丁,正齐齐端着鸟枪,瞄住了船头这拨人,没见到有火绳的青烟在飘着,这是洋枪!
“逃……逃啊!”
“跳!”
上了船头的海盗们终于清醒了,一阵哗然。
这么好的靶子,胡汉山可绝不愿意放过,挥臂一声喊:“开火!”
嗵嗵嗵……
瞬间将脑袋压了下来的郑永,听到的是这样的一阵密密闷响,然后血水、碎肉、杂屑如雨一般淋了下来,整个人立时成了血人。
“不……不是洋人……”
郑永神智模糊了。
人体从头上一个个砸下来,有入水的,有摔船的,乱七八糟的杂声将他惊醒,这时才觉锥心般疼痛。
“刘哥、王哥、二弟——!”
和他一船的都是兄弟乡亲,几十年相处下来,说没就没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船头的攻势被瓦解,船尾的攻势才刚刚开始,可结束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负责在舵台阻击的赵汉湘脑子里已经深深刻下了炮兵思维,让一哨司卫上了刺刀守住船尾,他则带着自己炮手,用火枪朝靠上船尾的那艘渔船轰击。银鲤号船尾高一些,只能攀爬而上。大部分海盗还聚在船上,一轮排枪就被放倒十多人,剩下的赶紧缩进了船舱,还有几个直接跳了海。
“开炮!开炮!”
船头处,两眼已经发红的郑永有如受伤的野狼,尖声喊叫不停,海盗们被鼓动起来,记起了自己也有炮。
“草……”
追到船舷边,胡汉山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句,就被部下扑压而下,轰的一声,弹丸洒射,在银鲤号的船身上劈劈啪啪溅起点点屑尘,依稀还能听到有人中弹的闷哼声。
硝烟蒸盈,炮响之后,又是啪啪的鸟枪炸响,偶尔还有箭矢破空的冷嗖声掠过,甲板上的司卫一时竟然被压制住,连重新上弹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