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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恶战天惊牌(第1页)

钩抚颈

齐君元手中稳稳地拿着钓鲲钩。钩子虽大,却无法将别人戳穿,因为它毕竟不是笔直的刀刺。不过这带着刃边的钩子倒是可以把它面前这个白滑、软嫩的脖子撕切开半边,让气息直接从脖子里的气道出入,只要是鲜血不将气道堵死。

但那白滑、柔嫩脖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她竟然还能对齐君元“咯咯”地笑着:“大兄弟,你这是要吃姐姐豆腐呀。姐姐教你,吃豆腐你得把手再往下去一些。放在脖子这里有什么意思,反弄得我怪痒痒的。”

“道一条水一片,你踏木踏石?昨日恩今日仇,到底为何还愿?”齐君元所说是地道的江湖暗话,前面一句是问对方所属派别来路,后一句问的是为何要对自己这些人下手。

“你别水呀摸呀的,恩呀爱呀的,我听不懂。要对姐姐有什么念头,想做点快活的事情,你也得让我把肩上的挑子放下来呀。”

齐君元没有理会,他知道自己的一个小松懈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丧命的后果。江湖中的变数就是那么大,眨眼之前你可以杀死别人,而眨眼之后或许是你自己变成了死尸。

“不让放挑子那你也得给我擦把汗啊,我赶了半天路,又被你押这儿好久,不让坐不让躺。一直站着太累不说,其他的舒服事儿还都干不了。”说着话,那挑担子的丰腴女人就要伸手去拿挂在扁担上的布巾。

“你要敢再动一下,我立刻让你永远舒服地躺着,快活、不快活的事儿都干不了。”齐君元说话的口气很冷,冷得就像将一把冰块塞入了别人的怀里。那女人浑圆丰润的手臂像玉石般凝固在那里,没有继续去拿取布巾,但也没收回去。可能是她认为齐君元所说的动一下包括把手收回来,也可能是她觉得这手终究是要伸出去的,此时收回来反而多余。

刚才齐君元发现火团有异常火星飘出便立刻提醒大家注意,但这个发现为时已晚,堆在一处的几个人身形晃了晃,先后栽倒在地。

齐君元是最后栽倒的,在他栽倒之后,一个更加诡异的身影出现在火场中。

出现的身影是一个挑着小担子的妇人,土蓝布的衣服,包着块黑方巾,腰里还系着一块黑底小白花的围裙。这妇人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丰腴圆润,肤白面秀,颇为标致。但在中国古代,结婚生子早,人的平均寿命低。三十几就已经算是大龄了,所以苏轼三十八岁便已写下“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词句。男人尚且如此,那女人到了三十几岁就更没法说了。所以那女人虽然有一副不错的容颜,却连风韵犹存都谈不上,最多是暮容尚可。

也正是因为尚可的暮容才让这女人显得有些特别。按道理说,像她这样的肤色、体态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老夫人才是,可她的打扮和行头却是一个沿街卖面线、抄手的。装束只是看着像而已,但那担子却是能准确标明其身份的。一头的藤筐里装着红泥小炉,另一头则是装着调料碗筷的木提箱,这正是西川一带挑担卖面线、抄手的正宗行头。

卖面线、抄手卖到哪里都不奇怪,但把生意做到全是死人的火场来就有些奇怪了,在将近深夜时分来到这满是死人的火场做生意就更奇怪了。而且来到此屠杀之地的竟然还是个妇道人家,当她走过那些焦尸枯骨旁时,表情和动作竟然没显出丝毫不妥当。

妇人径直走到了齐君元面前,当齐君元从地上诈尸般直直竖立起来时,妇人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的不妥当。不过妇人的反应还算正常,她至少有个瞬间下意识地一动不动了,这是出现意外时的害怕、紧张导致人体肌肉僵硬的自然反应。

齐君元就是抓住这个瞬间出的手,并且将这个对方瞬间的一动不动无限延长。因为他的手上有钓鲲的大钩子,钩子尖儿倒抵住妇人的左侧脖颈,这个位置是往大脑输血的大动脉所在。攻击这部位不但可以让对手必死,而且能在很短时间里让其因大脑缺血而无法控制身体动作,避免对手垂死间舍命一搏的可能。

刚才齐君元之所以最后才倒下,是因为他需要做两件事。

首先是将自己藏在前领襟中的“辟邪珠”给吞下去。“辟邪珠”是离恨谷行毒属配制的,可以去沉疴,吸晦垢,明神守中元,对消除和暂缓各种迷药毒药有上好功效。它之所以能成为一种通用性解药,并非其药性如何神奇,而是因为制作它的材料很独特。这种解药的药胚采用的是“紫晶棉黍”,这种棉黍本身没有什么药用功能。但它磨成粉后加天生水,便会成为软塌塌可随意变形的质地。切开后看侧面,上面布满细密的孔眼。如果将此物放入口中,可以将入口入鼻的毒性物质吸收到里面,然后再加上它附带的其他醒神除晦药物,便能消除大部分摄入的毒性物质。齐君元学过行毒属的技艺,随身携带这样的解毒解谜药物一点都不奇怪。

第二件事情是将后腰处的“渭水竿”给打开。和他所携带的子牙钩一样,“渭水竿”也是用魔弦铁制成,具有极大弦拉力道。它的结构其实就像现在可以伸缩的钓鱼竿一样,所不同的是它的伸缩可以在机栝控制下按意图自动达到指定长度。一个小小的子牙钩都可以在触动机簧后疾速弹射,断枝破石,直刺横陷,具备极高强度的杀伤力。那么同样材料制成的渭水竿,其力道也就完全可以将趴伏状态的齐君元直挺挺地挑起来,以最直接也是最无法预料的方式来面对对手。

齐君元没有让妇人瞬间死去,因为他还不知道秦笙笙、范啸天他们是死是迷。他自己嘴里含着“辟邪珠”虽然吸取了药料成分,但要想凭这点药料成分在口中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毒药还是迷药,他齐君元还不具备这样的道行。如果是什么烈性的毒药把那几个到场毒死了那倒也省事,但要是什么奇怪的独门迷药,那还真得留下妇人来解救。还有就是哑巴,现在他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也不知道。但不管是被这妇人制住还是被她同伴制住,也都是需要用妇人的命作为要挟条件来解救的。

但是要想制住一个人不让她死,还不让她动却并非容易的事,特别是那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对手。不了解对手具备怎样的技艺,也就无法确定合适的控制方法和防范措施。自己虽然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但长时间处在与对方僵持的状态对己并不有利。那妇人只要有足够的胆色,她便可以放松、可以休息,而齐君元却每时每刻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说不定妇人一个看似正常的动作就是她最擅长的杀招。

果然,那妇人很放松,放松得可以用言语调戏齐君元。齐君元知道越是这样自己越要提足精神,对方的放松其实是在努力,努力让自己也放松。这样她就可以找到机会脱开受制,或者抢在自己杀死她之前先出奇招把自己给杀了。

“你先放开她,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很是突兀。但有人突然开口并不在齐君元意料之外。

声音出现了,但说话的人没能现身。因为这句话才刚刚说完,那发出声音的位置便连续遭受打击,“噼啪”声响不绝于耳。

“注意,话音位未必是话者位。”齐君元立刻高声提醒道。

很明显,说话的人和被他所制住的妇人是一路的,否则不会说那样的话。而攻击者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是谁,但可以肯定至少在目前这个局势下和自己是同一阵营,所以齐君元才会发声提醒的。

齐君元虽然耳力不如秦笙笙,但是一个声音有没有通过传声装置,他却是比秦笙笙判断得更加准确。刚才的说话声话头发空,中间发闷,而语尾反是带着一种尖利。这是使用了传声装置才会出现的特有现象,也意味着说话的人并不在发出声音的位置。

“反向走交叉弧线三步到七步,每一步都有可能看到他的确切位置。”齐君元在教攻击者找到说话的人的方法。

“等等……”这次那人只来得及说出了两个字,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谁等、等什么。接下来便只能听到闷哼、呵斥等单音字了,因为他已经被攻击的人找到,必须全神贯注且全力以赴地应对连续不断的攻杀。

哑巴这次使用的是弹弓,但这次他用的不是泥弹丸,而是石丸,浑圆的鹅卵石。采用石丸之后,弹弓的杀伤力已经不亚于弓弩。但是它的体积更小,上弹、发弹更快,可以连续攻击,还有转向和力度也更容易控制。

之所以如此发狠,是因为哑巴心中清楚,自己这次面对的对手是狡狯且强硬的。其实从火球抛入火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觉出自己身后有危机存在。但这危机何时来临、从何而来,他都不知道。只是感觉它无处不在,似乎每一个枝杈、每一片花草、每一粒石子都是会对自己发起攻击的武器。

哑巴不敢动,因为他找不到可以动的机会。而齐君元他们先后倒下,更让他心中有种绝望的感觉。但不管处于如何绝望的境地,一个优秀的刺客都是会利用一切可能来争取生机的。杀人的人往往比别人更懂得生命的重要性,也更懂得如何发现和利用一切机会保存生命。

天惊牌

哑巴的生机是穷唐替他争取的,他无法发现的人和东西,却逃不过穷唐的鼻子。那个瞬间,穷唐是朝着哑巴身后一个他无法用眼睛看到的位置飞了过去。

这位置应该是对方早就思忖好的。正好对正哑巴的背部,避开视线范围。然后采用如若无声的移动,可以尽量接近到哑巴身边。但他没有想到哑巴除了眼睛和耳朵,还有鼻子,而且是个灵敏无比的鼻子。只是这鼻子离开了一会儿,它在哑巴的授意下去恐吓了一只穿盔甲的巨猿,然后又悄没声息地溜到一个指定位置触发了一只预先设置好的小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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