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英西林中丞同治七年正月二十三日
接初六日惠书,伏审孝思肫笃,于军务稍息,即行请旨扶柩北还。朝廷眷念荩臣,不忍重违所请,俾得及时回京。忠孝兼尽,深为敬仰。
竹庄奉旨暂署,想亦必出省驻扎颍、寿等处,必能循守萧规,顜若划一。
承示皖营饷需不足,欲将长淮盐厘全提归皖。弟忝在兼辖,必须通盘筹画。查此项盐厘向系专供刘寿卿入秦之饷,若一改提,则此军立成饥溃,碍难照办。查皖南厘局兼收茶厘,向来收数颇旺。兹议自七年正月凡南局所收各款,尊处占半,以供皖军,敝处占半,以供淮军。李少帅现统各军赴援畿辅,又有应撤各军遣费,为数甚巨。计苏省入款,刻下实难腾挪。少帅拟借洋商之款,秋冬筹还。弟拟照所议办理,南局分半之款,每月约可得二万,于贵部不无小补。弟即日当檄饬遵照。
复李宫保同治七年正月二十八日
荩劳未艾,遽赋征,乃忠未见信,而谤已交腾。温峤方兴入援之师,曾参遽投慈母之杼。功名之际,古今所难。阁下于雷霆雨露惶遽未定之际,处之怡然,德量宏达,贤者固不可及也。
畿辅荒旱之后,薪桂米珠,军饷自宜宽为筹画。尊意欲以沪解二十万金不作正饷内算,此项虽分派沪关厘局三处凑解,而厘局正月闲冷,未知果能凑足否?纵能凑足,两局一关各有按月应解之额,势难于额外令其供此羡余。奏留二成洋税项下之五万不作正饷扣算,或作通融办理。容与雨生议定,再行奉闻。
竹庄暂署皖抚。其臬篆一席,西林拟以刘毓楠署理。所遗道篆拟于陈烺、胡玉坦两员中拣署。仆已复函,请其主政,想渠处接到复信,即分檄饬遵矣。
复刘韫斋中丞同治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谋黔之师攻克荆、巢。湘军援黔数载,至是大有转机,不独湘省藩篱永固,即黔民亦将渐出水火。惟次青一病半年,荆、巢蒇事,求卸仔肩。本拟恳请阁下将平江军酌量归并,俾得还家奉母,稍全令名。展读大疏,已饬次青驻扎思南,留办河西善后,又似已成之局,难遂更改,渠如有乞退之文,请阁下酌核而善全之。
申夫莅湘以后,誉望日隆,诚所谓附骥尾而益彰,贤哲在上,桑梓蒙福。刘印渠制军顷过金陵小住三日,闻其带勇回籍,系官相密片所请。有富副都统陞者,去年转战直隶,在穆将军麾下。顷来此间,极称印帅为穆所陵侮,人所难堪,而直隶之文武军民无人不服其忠而怜其枉屈。渠过湘阴,恐将入临资口以达宝庆,不愿晋省以避应酬。其带勇安插一节,似应由尊处附片一奏。敝处派杨顺兴护送,可否即据杨禀入奏,伏候卓裁。
复许仙屏太史同治七年二月二十七日
叠接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过承奖饰,感泐曷任!即审西清多暇,纂述日新。以淡定之襟期,养宏深之器识,虽久潜而养晦,将一鸣而惊人,企念曷极!
国藩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难之际,孱躬衰弱之余,忝窃殊恩,躐跻峻秩。抚躬内省,只益悚惭。
承示购书一法,借本于书贾,令其广收,弃糟粕而取精华,在彼既无奇可居,而复有微利可获,人己两裨,用意极为精到。惟仆近年精力衰颓,看书极少,因之买书之兴亦减,不欲以汗牛之巨册徒作贵人之豪举。《二十四史》一项,前何廉昉曾代买殿板一分,虽有搀配之种,尚不失为中等之货。后又得毛寄云赠送新会陈家新刻全史一分,此后可不再买。钦定《七经》一项,惟《周易折中》有初印最精者。其《诗》、《书》、《春秋》之汇纂,《三礼》之义疏,闻从无初印绝精之本,似亦可存而不论。至殿板初印“注疏”一项,殿版初印《九通》一项,仆于前托阁下外,又于去年续托薛抚屏于京中购买,托莫子偲于苏浙购买。其《皇清经解》中之单行本,亦托子偲代买。计敝处所需者除注疏《九通》外,别无巨册。似不必借本于书贾,为此大加网罗之。计其零种可收者,请阁下与抚屏一商,免致重复。殿板《史记》亦在可收之列。兹寄去百金,请便中留意购办。承嘱索拙书三种,俟三月折弁到京,再行奉寄。
复刘岘庄中丞同治七年三月初七日
今年沙船甚少,浙江及江北之漕恐竟无船可装。尊疏拟于将来起解本色酌量增收,湖北亦将增收,不独江西为然。制钱能解十五万串,尚不甚少。然江苏解三十万串,湖北解二十万串,江西如能再增,更不致被户部指摘。
西捻游弋畿南,贼骑逾万,瞬息百里,从不恋战。官军麇集畿甸将近十万,米粮、柴薪、草料三者均难久支,殊深焦虑。
敝处派员护送西上,已有专函奉告。李忠武不附张、江二公,而与塔、罗、江、王、萧、李诸公合建一祠,同堂异室,其说甚妥。李忠壮是何名、字,何年殉节,弟偶忘之。如能筹出经费,即可兴建。张、江二公保城之功甚大,七公之祠规制较逊,可也。
粮捐不无流弊,绅事之议或谓户捐不若粮捐之公溥,不知户捐取之富户,粮捐则并取之贫民,实与加赋无异。敝处于苏、皖按亩派捐之案,皆经批驳,附告以备参考。
复杜筱舫方伯同治七年三月初九日
前接惠书,并寄《金陵扬州大营纪事本末》,俗冗丛集,稍稽裁复。
营制事宜,均已粗阅。惟鄙人原批并各檄系合外海内河而兼议之,而陆营之应裁者亦宜议及。今来件专议内河,未经议及外海,则于苏松、狼、福三镇所辖之营,何者应仍其旧,何者应改新制,犹是全未究心。而内河设营太密,论者谓运河极窄,不可多驻炮船,使商旅视为畏途。是除外海以外,只有太湖宜设一二营。其余运河及各小港,可驻营之处甚少。昨丁雨生在此,已面请其考核外海水师事宜,顷又将复总署信稿抄寄。兹再抄送阁下一阅,望禀商两帅,另草《事宜》一册。大约以外海为最重,太湖次之,以考核外海造船等事异于长江者为最难,而斟酌于新旧之因革、水陆之增减者次之。
阁下署事一片,已于初一日由驿附奏。俟奉批旨后,即可具折谢恩也。
复陈舫仙廉访同治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晋防以备多而单以苦战而败,迥非上年东省运河之失可比。朝廷前以汛地太长,特予宽政,不料事定之后,复遭严劾。宦海风波,弥增感喟。现在河防既奉饬下左、郑二帅另委妥员,又经尊处禀求交卸,必能鉴及苦衷,早派替人。当不俟敝处寄书始行委员接办。
张捻窜入近畿,各路防剿之兵数近十万,未能大加惩创,仍被冲过滹沱河以南,现尚游弋相、魏之间。接寿卿禀件,驰逐数月,似已精疲力竭,而无粮可购,尤觉束手无策。能在四月中将此股歼诛,诚为大幸。否则官兵太多,粮草、柴薪无处取办,恐有内溃之变,忧灼何已!
此间春雨太多,麦稼业已失望,不知稻谷可资补救否?九舍弟连生二孙,心境宽泰,身体康复,足慰远念。
复彭宫保同治七年四月十五日
前接惠书,兼贻乡味,久未函谢。贱眷过裕溪时又蒙加意照拂,纫感无既。
前订同赴上海、苏州一行,兹订二十日前后起程,请阁下即日来金陵,以便联舟同行。其龙骧船亦请带来,并带长龙二三号,从行者多,或可分坐。
张锦芳等参案已于初七日出奏。展转思维,立法之初,不得不照奏定章程。初次不严,后此更难期令行禁止也。
内人来此,述及家事,舍温弟与常听涛结姻,仪庵之意,诸子侄当顺齿之长幼以次成婚,而舍弟妇以忧郁多病,常恐年寿难永,急欲将此女嫁出,以了此心事。请敝处函商仪庵。仆思姻事例由男家主持,未便催促。惟阁下与仪庵谊同手足,敬求便中寄函,请仪庵即于今年先办寒门姻事,免舍弟妇悬念未了之事,更增郁抑。至感,至祷。
魏、李等四员保案尚未出奏,缘部中屡次申明新章,凡各省保举人员除克城杀敌仍准优保外,其寻常劳绩概不准越级保升,及留省补用仅能保至“补缺、选缺后升用”字样。粮台保案,部中挑剔尤甚。尊处咨送拟保粮台各员如李嘉瑞以候选同知保知府留省加衔,杨尚履保留省加衔,未免过优,必干部驳。愈驳则痕迹愈重,难于挽回。应请酌为核改,庶各员得沾实惠,亦不致再费笔墨矣。
复何小宋护抚同治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鄂中雨旸时若,二麦有秋,至以为慰。
兵饷积欠巨万,除却裁营,别无疏通之法。娄军纷起议遣,先将副五营于本月底截饷,次将霆、峻各营于端午前后以补饷之迟速定截饷之日期。业于初八日另具公牍,咨达冰案。鄂中可靠之营太少,邓军当缓议裁。水师积弊已深,于江面劫盗横行,毫无觉察,敝处早有所闻。顷得李申夫方伯禀牍,言之尤为沉痛。应求阁下与远帅力求整顿,择其尤泄沓者立即裁遣。俟部议长江补缺一案核定后,鄙人当令各营哨归各派之汛地,再行咨商整理之法。
张捻渡运窜至东昌,北犯天津,旋由津门折回窜山东之武、定、青、沧等处。枭匪复起,逆焰方张,实堪焦虑。
潘令先行到省,碍难委署。不若给咨赴都一行,方成仕宦正轨。
前承派伏波轮船护送敝眷。顷闻舍弟澄侯亦将来金陵一叙。如其果来,过鄂时望再派轮船一送,不胜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