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屏风后转出一白衣人,身后跟着三名黑衣武士。
田光站起身,向扶苏和荆轲等人微微一笑道:“这位便是我燕国太子丹殿下,此次专为见荆卿等而来!”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此时此地会见到燕太子如此重要人物。扶苏上下打量了一眼燕丹:便见这位太子生得修长身材,面白未留须,悬胆鼻,单凤眼,唇若涂丹,虽然已年近卅,但猛然看上去,仍然是个傥美少年。
此人以前虽留咸阳数年,但和扶苏却是从不相识,所以扶苏倒也不慌!
见到荆轲和高渐离等都纷纷向太子丹行礼,扶苏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强施一礼。
便见太子丹大笑道:“诸卿请起。我多年质于秦都咸阳,数年前方才能逃返回燕,竟不知燕国有荆卿等如此英雄人物。前日宫宴中听鞠先生谈起,方才知晓,所以今日特来一会。望诸位原谅丹冒昧之罪!”
荆轲忙道:“小人等皆为市井草民,怎敢当得英雄二字?太子殿下过誉了!”太子丹大笑道:“当得,当得。仅适才诸卿那切中时弊的一番妙论,就知诸卿皆是当世之英才!”
说着,太子丹又转向扶苏拱手道:“这位赵公子适才所言也颇为发人深省,不想我今日又多见了一位英雄!”
扶苏微微一笑道:“在下粗鄙之人,蒙太子殿下如此过赞,实不敢当!”
田光见众人兀自只在客套,笑笑道:“诸位有话不如坐下细说!”说着,便令仆役为太子丹增添一座。
太子丹坐下后,田光见其眉色间隐有忧色,问道:“太子殿下还在为秦兵临边而烦恼?”
燕丹闻言嗟叹道:“是啊,先生。如今秦军兵进中山,正与我燕代联军对峙中。燕国目前已危在旦夕,丹如今是日夜不能安枕,苦无退兵之计啊!”
荆轲闻言长叹一声道:“赵国以前有李牧、廉颇足可拒秦,但我燕国却一直无名将,这十分可虑啊!”
太子丹双拳紧握,仰天长叹道:“天道不公。我燕国不仅没有李牧、廉颇这样的名将,就连王贲、李信、蒙恬这样的勇将都没有!难道是天真的要亡我燕国?”
扶苏微一思索,冷笑一声道:“不会吧,燕国难道真的无人至此?”太子丹闻言一愣,也不动怒,诚恳地道:“可是公子有良言赐教?若真能救我燕国,我燕国定有厚报!”
扶苏想了想:要想在燕国站住脚跟,若能取得太子丹的信任就事半功倍了。于是微微一笑道:“太子客气,那在下就献丑了!”
扶苏整了整衣襟,正色道:“第一,燕国收留秦国逃将樊於期,这是与秦结怨,给秦国以攻燕的借口,所以目下燕国第一要务就是将樊於期捕斩之,将其首级送往秦国以绝秦国之借口。其次,燕王昔年与秦王政之父庄襄王交情甚厚,可以以此为籍口卑职厚礼向秦王政示好,以缓和紧张局势。第三,暗中联络韩魏余留势力,南方设法说动齐楚联合对秦,北方用重金买通匈奴给我支援。这样,形势一成,秦国即不敢轻举亡动。!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这计策乍看以来,似乎处处在为燕国着想,但实际上却是处处有利于秦国:
其一,樊於期叛秦,秦王政恨之入骨,借燕国之手杀之,可谓借刀杀人也。
其二,燕国僻处北疆,国势又弱,对秦国统一大业根本就构不成大的威胁,不是秦国目前最优先攻击的目标,目下最优先攻打的目标应该是地处中原中心位置的魏国,所以不妨让秦国卖个人情给燕国,劳点好处。
其三,联络诸国共同抗秦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韩国已灭,余党已不成气侯;魏国虽存,但秦国即将大军压境之下,覆灭已然在即;而齐国又与秦国一向交好,怎会相帮;便是楚国,也一向只求苟安,哪会管燕国的死;而诸国一向视匈奴为蛮夷,避之一向不及,燕国朝臣也未必会同意向匈奴借兵。
所以从此一计便可看出扶苏的心计之深!
却说燕太子丹闻言虽然面露喜色,但却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犹豫道:“昔年我在秦国时,樊於期将军对我甚厚,如今危难之时前来投我,我如果背义而杀之,一则心中不忍,二则恐天下义士寒心啊!”
荆轲闻言赞同道:“说的正是,如今燕国正值危难之秋,正当招贤募能,安抚民心,怎能亡杀贤士,自毁长城?万万不可!”田光等人也一同附议,只不同意杀樊於期。
扶苏闻言苦笑一声道:“樊於期不死,其它一切计策都是白费,太子殿下自行斟酌吧!”心中不禁长叹道:“太子丹若要答应我这三计,我秦国至少一两年内不会灭燕,但其人竟然为区区小义而短视至此,非英主也。而荆轲等人只是一市井豪侠,眼光也只局限在‘义气’二字以上,根本看不到国家大义,看来也非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