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王二在林沐风的指点下,很快便掌握了除琉璃原料提纯这一核心技术之外的全部工艺。
至于琉璃原料的加工提纯,林沐风思之再三,还是觉得暂时要严守秘密,掌握这一技术的人越少越好。目前来看,如果自己不亲自上阵,就交给张风和林虎来做。张风是自己的学生,林虎是自己的家人,都非常忠诚可靠。
好在,融化原料进行提纯,并不是很大的体力劳动,只要掌握了火候,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只要炉温达到了一定的平衡,大量的原料投入进去,待其融化沸腾用特制的铁勺进行捞取,经过数次重复操作,依次提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可以提取数日所需的人工水晶原料。
张风这几日总算是明白了林沐风要砌墙隔离这里的目的了,保密呗!他天资聪颖,即便是林沐风不嘱咐他,他也明白这技术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连日以来,张风在林沐风的指导下,连续提纯了一宗人工水晶原料,纯度之高足以满足琉璃器皿的生产了。看张风挥舞着铁勺热情不减,林沐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风,不要弄了,这几日,我们都提纯了很多了,够用了,呵呵。”
“挺好玩的,先生,不弄了?好吧,那我回去找师娘下棋去了。”张风遗憾地放下铁勺,向林沐风施了一礼,雀跃而去。
林沐风走出隔离着火炉熔炼区的高墙,看到王二急匆匆奔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打磨好的琉璃成品,兴奋得眉开眼笑,远远地就呼道:“少爷,少爷,你看!”
林沐风接过来,心里头乐开了花。这个长方体的琉璃瓶子,是王二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他想尽快完成一个早就答应人家孙玉溪的内画沐风彩琉。放在手上端详,品相光滑,圆润饱满,比例协调,整体呈现晶莹透明,已经算是一个比较成功的琉璃器皿了。
林沐风也有些高兴,“王二,不错,不错,告诉兄弟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每一个工序都要慎之又慎,不能马虎大意,这个就给我吧,你们继续努力!”
得到林沐风的夸奖,王二心里美滋滋的,黝黑的脸上浮现着笑容,向林沐风拜了一拜,便兴奋地扭头进了一旁的“琉璃生产车间”,继续去当他的“车间主任”和“技术总监”了。
由于内画技艺普通工匠很难掌握,林沐风经过深思熟虑,设计出了一种相对简单可行的琉璃产品——十二生肖琉璃工艺品。这种,难度主要是在制作模型上,先塑制出十二生肖的内外模型,然后用融化的人工水晶溶液浇灌进入,上炉脱蜡即可以获得一个半成品。
有了半成品,然后就可以进行彩绘。不过,在琉璃料器上进行彩绘,与在瓷器上有着很大的不同。首先,琉璃器面光滑,不易入色;其次,琉璃质地相对坚硬,彩绘起来需要更高的技巧。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林沐风指导着王二进行了很多次的实验。最终,他发现,在彩绘之前,只要先将琉璃料器放入醋中浸泡一刻钟,然后再进行彩绘,就很容易入色和不印染。
彩绘之后的琉璃料器经过充分晾干,再用一个特制的铁皮烤箱进行短时间的高温煅烧,基本上就可以获得色彩艳丽的琉璃工艺品了。当然,还是会有一些残品出现。
林沐风欣慰地活动了下身子,这个时候,西北风慢慢开始刮了起来,漫天的寒气席卷而来,林沐风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裹紧衣袍,将王二送来的琉璃成品揣入怀中,向老孟那边望去。
第四遍烘炉已经完成,窑火已经熄灭,马上就要开窑了。烘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一点,林沐风还是有着很大的自信。如果连烘炉都做不好,自己也就不要再制瓷了。他所担心的是,窑中那经过了四次煅烧的花瓶——能不能烧制出他所期待的大明红呢?
看到林沐风过来,老孟笑着过来递过一把椅子,“少爷,你坐下歇会,窑门已经打开,窑温已经冷却了。”
林沐风摇了摇头,也不坐下,“老孟,赶紧把那批花瓶出窑,让我看看。”
工匠们根本就不知道林沐风在弄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花瓶而已,体型微小又造型简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价值。
林沐风正紧张地望着窑门,突然窑中传出一阵高亢尖细的叫声。众人一惊,林沐风心里更是一震,几步便飞跃过去,向窑中望去。
这座瓷窑规模比较庞大,因而窑门也足有一人多高。微微有热气扑面而来,狭长的窑中巷道上,一个工匠紧紧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花瓶急急走了过来,看到林沐风,声音兴奋地都变了掉,“少爷,少爷,你看看,是鲜艳纯正的大红色啊,老天啊,小的干这一行快20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般红艳入骨的花瓶。”
红瓷,以前也有工匠尝试着烧制过,但因为经过高温,涂抹在表层的红色颜料多会变型干裂脱落,故而红瓷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品种,像这种似是胎里红表里一致的大红瓷,就是传说中也不曾有啊!老孟等众工匠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沐风捧在手里的红瓷花瓶,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林沐风兴奋得嘴唇都有些颤抖。器壁均匀,如若凝脂,颜色表里如一鲜艳纯正,浑然天成,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了。
半晌,他才缓缓将手中的花瓶高高举起,任凭呼呼的西北风吹拂着他已经有些散乱开来的头发,高声喊道:“兄弟们,看到没有,这是我们柳林瓷窑独一无二的创造,大明红!”
“大明红!”
“大明红!”
工匠们激情的呼喊着,雀跃着,在呼啸而来的大风中,柳林瓷窑一片沸腾。鹅毛般的雪花开始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林沐风仰起脸,嘴角滑进一片酸涩的雪花,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轻轻将手中的红瓷放在地上,静静地退后三尺,心里渐渐地一片淡然宁静。
这才是一个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