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这一连七天的法事,算是给李雄挣足了面子,也给杨承祖赚足了眼球。即使李雄活着的时候,也不曾有这般威风。就连周王府都派人过来吊唁,区区一个千户,哪能享受这份殊荣。大家都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跟李雄没什么关系,而是杨承祖的面子。
他这种变相的展示肌肉方法,也是在众人面前宣布,我人虽然调到卫辉,但是滑县还是我的基本盘。谁要想在这里掺沙子抢地盘,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再说。
那位秦有禄之前因为整顿纪律,已经在衙门里成了众矢之的,不知挨了多少窝心骂。等看到杨家法事上的情景,以及张容亲自坐镇,巡抚衙门及王府乃至镇守太监衙门都来人吊唁,他只默默的找了个小酒馆,喝了一个通宵。
镇守太监衙门来的只是个随员,送了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看的出不情不愿。王府来的是个管事,他比那位镇守太监衙门的人可热情多了。先是问了几句那两个丫头是否听话,如果想要,王府可以再送几个过来。又摸着李继荫的头,夸奖了几句,这也算是王府表明的态度,周王府,认了这个孩子。
等到法事间歇,一身孝衣,风情万种的焦氏抽冷子来拜见杨承祖。虽然从李雄那论,她得算是杨承祖长辈,可是杨承祖显然不会认她这个身份。身子连动都没动,手里拿了柄折扇轻轻敲着桌子,冷眼看着她“婶子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大侄子,按说这法事应该是我这个未亡人来操办,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都是女人,继荫又不成丁,实在是没人能操持的了。你这份恩情,婶子也只能记在心里,跟相公坟前多念叨几句,让他保佑你高侯万代,指日高升。”
“婶子说这些干什么?您找我,该不会只为说这个吧,我记得您没这么闲在的吧?再说我这还有事呢,您要是没别的话,就先回吧,一会还得磕头待客。”
“是这样的,眼看法事要完了,继荫若是等法事完了还住在你这,县里的父老乡亲,就要骂死我了。你也知道,婶子的名声不大好,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做了你伯父的续弦,生怕对前房儿女有所亏待,宁可自己吃穿的差些,也要让她们过的好。可是……可是我就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些时候说话太过耿直,结果孩子们就拿我当了坏人。”
“婶子,别说这些了,您到底是个什么念头,不如明说吧。我也好心里有数,如果这个要求不过分,我可以考虑。”
焦氏用那桃花眼瞟了一眼杨承祖,似乎无意中摆动孝裙,露了露裙下那双窄窄的金莲“婶子怎么会为难大侄子?咱可是一家人,婶子啊一直想和你亲近亲近,只是你太见外,都不说来家里坐坐,我一个妇道总不好自己上门吧。我没有主见的,只求你不要欺负我就好了。你和二妹的事,其实婶子也是知道的,你放心,等这事过去,我就从了你的心愿,成全你们这一对小儿女。今后咱就是一家人,婶子还仰仗你照顾呢。女婿有半子之劳,你可得好好对我啊。”
她一边说,一边朝杨承祖那靠了一步,手有意无意的搭在杨承祖肩上“承祖啊,你看看,让继荫这段日子回家住行不行?等他袭职之后,这个家就由他做主,一切事都由他说了算。你是知道的,我以前得罪过他,亚奴呢又还太小。我们这个芥蒂如果不解开,将来继荫发迹了,我们孤儿寡母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这段日子,我就想和他好好相处,小孩子么,很好哄的。我哄的他好一点,将来他就不恨我了,我和亚奴终身也能有个靠,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只要你答应了,这个家里,以后就由承祖你来做主,婶子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我相信,你不会让婶娘吃亏的,你说对吧?”
她说着话,还飞了一个魅眼过去,杨承祖冷冷道:“让继荫到你家去住?这说来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想提醒你几句。这几天的法事下来,我想你也看见了,张千岁,周王千岁,咱们本县的父母官,以及省宪衙门的人,都跟他朝过相了。这个孩子,已经被几波人认了,如果再想像过去那样对待他,你最好自己小心一点。现在这个时候,抓人抓的很凶的,不一定需要很确凿的理由,就能把人抓起来入罪。女人进了牢房,没什么好处的。”
焦氏干笑几声“你这个孩子,就知道欺负婶娘,还用进牢房吓人。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明明都要娶二妹了,还要欺负我这个庶母。人家是个弱女子,哪敢惹你们这些官老爷,你怎么说,人家就怎么听了。你要是担心继荫过的不好,可以每天来看他嘛,也可以让你府里的护卫跟着他一起住进来,你是不是就放心了?其实最好还是你来,到时候婶子陪你喝酒,好好招待你。”
杨承祖盘算一下,李继荫在自己家办袭职手续,确实不如在李家办这个方便,至少名不正言不顺。下一步自己要去卫辉,他留在滑县是留不住的。可是他的手续,得从原籍办,如果跟自己到了卫辉,可能就要面临一个两头跑的地步。
如果说派几个护卫同行,这倒不是不行,只是这事也有个问题,李继荫是李家的人。那些护卫没什么立场去帮着他对付他名义上的后娘,这个时代的风气还是讲一个孝道,如果儿子的护卫打伤了母亲,那李继荫就要吃官非了。
甚至多想一步,如果李继荫带了护卫进李府,焦氏可以用个苦肉计来攀诬继荫。他思忖一阵道:
“好吧,法事结束后,继荫会跟你回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不止我会去看继荫,漕帮的人,也可能去看继荫。如果他还是过的不好,你自己也许没事,但是你家里的人的生命安全,就不大好保证了。比如亚奴,他还那么小,出点意外,我们都会很难过的,所以为了大家都不难过,你也要让继荫过的高兴一点,这样大家都有个落场势。”
焦氏道:“承祖,这都包在我身上,只要继荫出了一点闪失,婶娘就任你处置。”
看着她款动着腰肢离去,空气中留下阵阵脂粉香味,苗氏捧了茶从内间出来。她方才正与杨承祖亲近,焦氏就过来,差点堵个正着,现在心里还在乱跳。出来之后道:“当家的,我看她不像个好人,继荫去她那,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