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杰对于钱靖的死,从来就没有什么悲伤,于他而言,钱靖死了,只意味着与自己争宠的人又少了一个。他唯一关心的,只是钱靖的几个妻妾,自己是不是能去关照一下?
钱靖死的很惨,他们在山里,只找到了一个头。尸身已经不知所踪。那头也被野兽啃咬过,如果不是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那是钱靖。也不知是活着时候被咬的,还是死了之后才咬,总之从上面的伤痕看,他死前过的一点也不舒服。
他们兄弟两人差不多,都喜欢权,喜欢钱,喜欢女人,尤其是喜欢别人的女人。钱靖与焦榕成为朋友纯粹是个意外,完全是因为焦氏那个女人,于是钱靖决定帮焦榕一个忙。总不过是帮一个孩子袭锦衣千户的职,没什么麻烦的。
可是之后的发展,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似乎对方也有自己的人脉,而且那些人脉在河南,更接地气。接着,就是河南炒粮,建昌侯、寿宁侯都亏了一大笔钱,钱靖也跟着亏了不少。
钱靖就坐不住,想要到滑县去一次,既是要再会会焦氏,也是要收拾了那个杨承祖的家伙。再后来,就没了踪迹。
这次南镇抚司压过来,一方面是有公事,另一方面,也是钱宁自己在这边有一些首尾要处理。只是没想到,他们先是在黑市发现了钱靖的随身物品,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颗死人头。
有四个很凶恶的汉子,似乎跟这事有关系,只是钱宁大意了,一番冲突下来,只砍死了其中一个,打伤两人,但是没捉到活口。
这种事第一个要问的肯定是焦榕,然后才知道,钱靖到乡下,是去找李家二丫头去了。那是杨承祖的女人,被逼的逃到了乡下,向来那四个凶人,也是杨承祖找来的刀客。
他是漕帮本地坛主赵九雄的女婿,能结识这样的江湖人并不希奇。钱宁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干儿子下手,这种事如果放过不问,那钱家还有什么威风可言?杨承祖可杀不可留,这次无论如何,他都死定了。
钱杰对杨承祖的死活和对钱杰的死活一样,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关心两点。第一,杨承祖很有钱,似乎这个小小的千户,比起京师里的普通富户还要有钱,他的一个女人,拥有这县城里五分之一的地产。第二,他的女人很多,而且很漂亮,内中既有名满河南的侠女,也有当初滑县的花魁,就连他的庶母,据说姿色比焦氏只强不弱。
他的钱应该变成自己的钱,他的女人应该变成自己的女人。抱着这种伟大的志向,在南镇抚司的人押走杨承祖后,他就带着他的属下,向杨宅走去。
他不在乎杨宅的护院,这些人都是拿钱吃饭的,树倒猢狲散,主家都被捉了,拿钱吃饭的保镖,难道会为了东家对抗皇孙么?
那些女人,自己只要用杨承祖的生死相要挟,还怕她们不肯乖乖就范?他已经想象着那些女人一边哭着,一边跪在自己面前解衣服的模样。
可是杨家门口,十几杆扎枪摆成了一个小型长枪阵,阵势森严,颇有法度,绝不是江湖上的镖师武夫可比。
正德好军功,钱杰也是在军队里见过操演的,看的出,这是军卫的本事。但是他只把眼一瞪“干什么,作死么?你们不要自家男主人的命了?我是来救你们男主人的,敢拿这破玩意碰我一下,我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放开,让他进来。”说话的,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妇人,钱杰打量了两眼,暗自就叫了声好。这女人绝对是够味的,如果骑起来,一定很带劲。
那些护院将长枪一收,钱杰迈着方步踱进去,那妇人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如仙,给公子见礼,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如仙姑娘,久仰久仰。在下皇孙朱杰,今天咱们算认识了,今后就是朋友,你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摸一下如仙的手。
听说她是行院出身,对这种接触应该不会反对,不过他更喜欢的,还是握着那些良家女子的手。看着她们羞愤的无地自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含泪忍受的样子。可惜他伸手快,对方也不慢,他只摸到了一缕衣袖,并没能捉住手。
“原来是皇孙驾到,倒是我们失了礼数了。按说我们是该来迎接的,可是现在家里都是女人实在不方便,只好请您客厅奉茶了。”
客厅内,依旧只是如仙,和一个叫牡丹的管家在接待。这个牡丹也是个明艳照人的女子,钱杰越发觉得,杨承祖确实是好福气,连家里的管家也这么够味,这回这个管家自己也要了。
茶水的滋味他没在意,在京里什么好茶都喝过,要紧的,是说正经事。于这种事,他是做的熟了,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他脸上故意显出为难神色“这次杨承祖身上的罪过,非常大,若是没人回护的话,估计就死定了。搞不好,就是族诛。”
“哦?族诛?难道我们这些女人,也要被杀头?”
“不一定,也许是官卖吧。总之,肯定是要吃官司的,被卖到教坊司的可能更大一些。最惨的,是发到军营里充营纪,那日子……啧啧,真是,像如仙姑娘这么如花似玉的,若是落到那一步,可就惨了。”
如仙果然配合的露出一副紧张神色“那……那该怎么是好?奴家可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落到那步田地?要不然,我还是趁早自尽,以全节烈……”
钱杰暗道:真会演戏。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根底,还真以为你是良家女呢。他哈哈笑道:“别急么,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如仙姑娘你会做人,我就一定会帮你的。我爹是万岁的义子,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杨家还有哪些女人,都把她们叫出来,我挨个的审审她们……”
他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去抓如仙的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钱杰本也是精通技击的,只是此时精神恍惚,居然没躲开。而作为打人者,如仙的举止还是那么幽雅,似乎方才那一巴掌,只是在驱逐一只讨厌的蚊子。
“你敢打我?”
“打你,为什么不敢?还想要见我家里其他的女人,瞧把你能的。承祖犯罪,我们没犯罪,你这皇孙,能把我们如何?”
“如何?搔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抄了杨家?”
“抄家?这个她信不信不知道,老夫是不信的,要不然,你抄一个我看看?”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外,钱杰回头看去,脸上神色一变:
“张……张千岁?”